周末,小艾在柔软的床铺里赖了又赖,不用去上学。继而又自嘲的笑了笑,她不去上学很久了,自从白喆走了以后……,不,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
她熟练的下了床,把窗帘和窗子都拉开,让阳光和空气透进房间,驱散心底的阴霾。床头放着的药盒和玻璃水杯,她喝了口水,然后把药随手丢进花盆里埋了。讨厌的药,吃着她头发都大把的掉,她不够漂亮了,白喆就更不会喜欢她了。
开了窗,房间里并没有多少阳光。十多米高的四环高架就距离她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房子不过50米。并且,高架的灰色隔音护栏比窗户高上那么一米。所谓的隔音护栏大概是假冒伪劣产品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必须得完全关紧隔音玻璃才能入眠。阳光与快速驶过的汽车带来的尾气和噪音一起充盈了整个房间。
不过小艾习惯了,因为这个房子可以满足她家,楼下的咖啡蛋糕店,楼上住宿的需求,最重要的是房价足够的便宜。爸爸出车祸的保险金,够买下这套房子,还能有点结余让妈妈把十岁的她抚养到现在的十八岁。
说到妈妈,似乎今天妈妈喊她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些呀。她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慢慢的走出房门,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奇怪,现在应该9点了呀,她没有闻到香气,第一壶咖啡和第一炉面包应该出炉了呀?她家的产品主要供应周边高大写字楼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而且店里面也没有播放妈妈最喜欢的音乐,没有沙哑的声线如阳光一般弥散在房间里。
她的毛拖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走了两步,她的鼻子微微翕张了一下,空气中似乎有股奇怪的铁锈味道。店里面中央空调开得太冷了些,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她环抱住双臂,怯怯的喊了一声,“妈妈……”
房间里寂静得有些怕人,连空气流动都静止了似的。终于,有脚步声打破了这沉闷的寂静,有人朝她的方向走动,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其他四感仿佛功能都放大了似的,连她的皮肤都能感知得到环境中微妙的温度、气场的变化。
“谁在那?我妈呢?”
“……”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形的热气在向她逼近。
“你是店里新招的咖啡师吗?”
小艾继续发问,脸上也溢出了微笑,扶住楼梯的那只手捏得太用力了,有些发白。
韩进在监狱里时常想着自己这一生,点背。亲爸死得早,老妈在欢场中打滚把他养大。他妈的姘头有点多,抢着当他干爹的不少。这不,在监狱里还有个脸熟的老油子在他面前嘴贱,让他叫爹。他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哪里忍得了这样的侮辱,一拳下去打断了对方三根肋骨,被关了禁闭。
其实无所谓了,多关两天也没什么,这监狱荒村野地,看守也少,待着还安静。反正他一事无成,出去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他十二岁就在母亲的姘头,武爷的场子里混挣点零花钱。赌场、夜总会那样的场合,他学会的除了打架斗殴之外没什么别的了。
不,还给他带来了10年的刑期。场子里有人砸场子,他在场,亲眼见着一人被捅死了。当时距离他16岁生日不过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