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是不打算来的。”这男鬼也没有动，忽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但你竟然杀死了小雁……这让我很惊讶，她明明说自己准备好了万全的后路，你竟然还是动手杀死了她。”
黎望舒赶紧打断他：“小雁是谁？”
“什么？”男鬼显然很震惊：“你，你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竟然就把她杀死了？”
“很抱歉，你说的是鬼么？毕竟我还没杀死过活人。”
“你！”男鬼看起来很是气愤，他抬手一挥，一道灰色的影子冲着黎望舒飞了过来。
将符纸锁在勾魂索上，黎望舒圈住那只小鬼，愣了愣：“有话好好说，干嘛一上来就打开。”
这男鬼没自己动手，黎望舒目前还顶得住，虽然她的确很想跟男鬼试试，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不是男鬼的对手，她需要拖延时间，等南宫来处理。
“哼。”男鬼冷哼一声，操控着小鬼想要挣脱。
黎望舒喊道：“你说的到底是谁啊？我抓过的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好歹让我弄明白。”
男鬼猛的挥手，那小鬼挣脱了勾魂索，被他收进袖子里。
不过他这次没有再动手，反而话唠一般的解释了起来。
黎望舒这才知道，上次跟在地府遇见的，被她一箭射死的女鬼，是这男鬼暗恋的对象。那女鬼一直喜欢子慕，也的确跟子慕有过交集，所以她虽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也认为自己攀交情过后，子慕会放她一马。
这样没准还能在子慕心里留下了印象，也方便她下一次筹谋。
万一子慕对她有好感，顺水推舟收下她，那就更好了。
根据男鬼的讲述，这女鬼设计的巧妙，一环套着一环，连黎望舒听着都觉得有点意思。可见也是费尽了心思……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那女鬼当时还没来得急说什么，黎望舒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一箭将她打了个魂飞魄散。
原本的筹谋不但没用，甚至还搭上了自己性命。更让这男鬼气愤的是，黎望舒竟然再次因为这件事出名了。
现在更加生气的，是黎望舒连小雁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个……”黎望舒有点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自己当时一箭就解决了那么一个麻烦，不过也没想到，还会引出这样的一个麻烦来。
“你不要解释了！”男鬼愤恨道：“你简直丧尽天良！”
“话不能这样说！”黎望舒语速飞快：“当时她只说三百年前子慕救过一个小女孩，其他也只是承认了自己算计我们。你好歹讲讲道理，她犯了错，又没有解释，难道不能受罚？”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将她打的魂飞魄散，这总没错！”
黎望舒干咳一声：“事出有因嘛，你想想，你跟你心爱的人在一起，被人设计拦路，然后对方又大言不惭的要自荐枕席……”
“可你害了她，就是不对！”男鬼自己逼逼够了，反而不愿意听黎望舒说了。
这时候，黎望舒再解释也没有用，只能小心应付起来。这男鬼自己并不动手，一直操控着小鬼，那小鬼身上混着各种味道，难闻的刺鼻。
就在黎望舒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那男鬼亲自下场了！
好像之前是故意戏耍似的！
“南宫？！”
他浮在废墟之上，面无表情，身上的阴气暴虐。黎望舒捂着鼻子又退后了一些，感觉南宫像是对这地方有仇恨。
又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南宫才来到黎望舒的身边：“走吧。”
“哦，好的……”
黎望舒虽然好奇，但她没有问。走远了一些，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莫名悲哀。
当天晚上，南宫见她有些疲倦，让她好好睡一觉。
但半夜的时候，她却醒了。
篝火偶尔‘噼啪’的响着，南宫的气息在附近，只是不见人影，黎望舒心血来潮，捡了一根树枝掰成几段，没有什么目的的占卜着。
通常这样占卜是求不出任何结果的，或许是黎望舒下意识的还想着下午破庙的事情，她占卜的结果是泄愤。
捏着木叉，黎望舒忽然看到了当年的景象。
那时的南宫不良于行，坐在一个木制的，有些像是现代轮椅的东西上面。之前只知道他生前身体不好，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程度。
当时的南宫一身白衣，清丽出尘，然而他身上的气质又偏偏阴郁无比。虽然面无表情，那双眼却藏着愤怒。
他停在那座大殿前，佛寺并不是白天所见到的破败模样，而是完好的，肃穆且庄重的。
“既是佛，悲天悯人，却不能保护好你的信徒。”他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来，可他的话语却充满着阴狠与坚决：“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这。”
随后，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杀了吧。”
黎望舒这才发现，在那旁边，跪了一地的僧人，因为南宫发话，因此葬送了性命。
不知是谁的血，仿佛喷到她脸上一般，黎望舒陡然回神。
“怎么了？”南宫不知何时站到她旁边，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木棍，弯唇笑了笑：“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是萧家的后人。”
黎望舒脸上的恐惧还未曾消散，虽然她已经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只是她说不出话来。
南宫蹲在她旁边，伸手抚过地上的木棍，弯起唇角：“你在占卜什么？我么？”他转头直视着黎望舒，将她手中的小木棍拿在自己手上：“你的天赋真叫人惊讶，看到了什么？”
“你在庙前，杀了僧人。”黎望舒长出了一口气，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刚才看到的有些血腥，我有点不太适应。”
南宫盯着她看了很久，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南宫开口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
“僧人无辜么？”
“不无辜。”
“那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南宫忽然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在一个人仇恨世界的时候，看什么都不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