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然吹头发的水平俨然比在西昌那会儿进步了一大截。
“感觉自己就快堕落了,”她左手不老实的从后探过去摸索他的脸,声音夹杂在吹风机的呼呼风声中懒的要碎了,“我要是手好了,反倒把这些东西养成习惯了,那可怎么办?你管我一辈子么?”
白纪然关了吹风机,随手扔到一边,抓到那只在自己脸上作祟的小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温柔地亲了下她手心,嘴里说的却是,“不管。”
抱着她往床头软靠上躺去,他一边在抽屉里翻指甲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臭毛病这么多,我得带着你戒,”他一只手还捏紧她的小手在手心,另一只手已经找了指甲刀出来,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开始认真地给她剪指甲,仿佛刚刚那些话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样。
温浅斜眼看着暖黄灯光下,他眉目清隽的侧脸,心道,这个男人也真是口是心非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程度。
他剪得很慢,唇角微抿着,也不说话,连下颌都微绷起了一条弧线,整个卧室安静到只剩了指甲刀清脆的咬合声在有规律的响着。
温浅眨眼看着他,也难得老实了这么久,等左手剪完了,又小心地挪着右手放到他腿上,“这个也要。”
白纪然乐此不疲,亲了她一口,继续埋头耐心地给她剪指甲。
温浅这下有的看了,开始看已经剪好的那五根手指,一个个的认真看,检查作业似的。
白纪然捏着她那绷带包裹下显得尤为细长的中指下了一刀,抽空问,“祖宗还满意么?”
温浅晃了晃腿,有些遗憾道,“你这是为你自己剪的,真不是为我。”
白纪然刚好剪完她的中指,闻言顿了顿,侧头看她。
她的意有所指,就写在她那双通透清澈的眼底。
“哦,待会应该把牙也拔光才对。”
温浅咯咯地笑起来。
右手也剪完,不等她开口,白纪然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抱枕,自己掉头坐到她对面,握着她棱骨分明的脚踝放到自己腿上,继续给她剪脚趾甲。
温浅支着下巴看他,他的身后是大敞开的落地窗,夜空有些阴沉,是一抹化不开的墨,月光很淡,星星似乎离他们很远,她禁不住又想起了视频里的那副画面,好像与此刻是契合的,又好像一个是,一个是终点。
似乎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一直安静剪指甲的那只手忽然溜到她脚心戏谑地抓了抓,她条件反射就是一缩,对上他带着些警告意味的眼睛,又抿着嘴,轻轻地笑起来。
不知道白纪然有没有这样一种感受,她有些矫情地想,就是这样一个平凡安静的夜,忽然就让她生出那么一种,似乎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地老天荒的错觉。
电话是谁先挂断的,温浅已经记不清了。
她陷在沙发里,整个人仿佛都是腾空的,找不到丝毫真实感,好像一直到了现在,到她讲完所有闷在心里,或者说是即兴抒发出来的这一段话,这件关于温家,关于她的身世,关于这场惊险又有些离奇的旅途,才真正画上了句号。
白纪然勾了勾她的小拇指,很轻的一下,仿佛给她系上一根丝线般,慢慢将她扯回现实。
“老大,我,”她张了张嘴,看到近在咫尺,安静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眸,却又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其实真的不需要说什么了,他什么都懂得。
白纪然挑了挑眉,见她淡淡笑了一下,自动接过话,“好姑娘,做得真棒!”
房间很静,仿佛空气都睡着了,利秀在厨房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什么,那道嗓音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温浅闭上眼睛,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极了她画完那副《遗世—双生》,在画布右下角落笔一个“w”时的心情,但好像又不太一样,她形容不出来这种微妙的感觉,她甚至不适宜的想到,是不是成功顺产生出个宝宝才能跟现在的心情相服帖?
她没忍住,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睁开眼,白纪然正托着脸颊,微歪着头看她,有几分赖皮,像个孩子,眼底的柔软仿佛能将她融化。
她抿了抿唇,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认真看一眼白纪然,瞬间就反应过来,绷起脸低着嗓子,“谁让你吃我棒棒糖了?”
白纪然懒懒地笑,不说话也不动,唯有那张令她怦然心动的唇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温浅直接从他口中将棒棒糖抢了回来,重新咬到嘴里,发现糖块只剩了小小一个,香草味甜得有些发腻。
利秀不知是真的热爱厨艺还是怎么,不到一个小时就变着花样做出一桌清淡可口的素菜来,外加一锅熬的软糯的紫米粥。
温浅左手捏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时不时就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一下,然后慢慢吃掉。
白纪然喂她吃了几口菜之后就摸到了时间上的规律。
自己吃掉三口,喂她一口,刚合适。
温浅嚼的慢,虽然的确也没什么需要着急的,她毫不在意,白纪然送过来什么她就张嘴接着,也不挑食,一直吃到最后,利秀和初言都走了,她那一小碗粥才终于见了底。
“祖宗,你终于吃饱了,”白纪然放下筷子,闲散地靠到椅背上,摸了下自己有些涨的肚子,“我特么快撑死了。”
温浅没说话,头歪了歪,朝他俏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