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我们的人都等久了

一路向暖 北以 3866 字 9个月前

两条腿还是控制不住的在发软,膝盖还没直起来,一个趔趄,又摔了回去,抱着白纪然的那只手也松了,他整个人掉在地上,垂在腹部的手,也滑落下去。

她抬手去压住他额角仍在不停冒血的伤口,温热黏稠的触感很快就沾满了手心,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触动,那些液体像是一个人的生命,就在她的皮肤上流淌消散,仿佛将与她融为一体。

她禁不住地在颤抖,大脑整个都是乱的,但有个念头却愈发鲜明强烈,如果老大真的有什么事,她得先去弄死随衍,然后就回来陪老大,什么夜明珠,什么藏品,她不管了,眼前这个男人要是不在了,她大概会彻底丢掉了拿起画笔的能力,她大概,真的会忘记,什么是心跳。

那种庸碌乏味的生活,不要也罢。

远方有汽车疾驰的引擎声在动,她扭头循着声源看去,双目猩红。

很快,一辆红色的马六出现在视野,匀速朝她的方向驶近,她眯了眯眼,已经顾不得思考对方究竟是陌生人还是随衍派来的帮手,撑着胳膊努力站起来,抹了把眼角,就开始朝那辆车挥手。

隔着挡风玻璃,隐约看清驾驶室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副驾坐了一个抱孩子的女人,眼看着距离在渐渐缩短,车速慢下来,对方注意到不远处那辆撞在山腰正冒着白烟的比亚迪,随后定定地看她几秒,再看她身后躺在地上受了伤的男人,皆是一怔,神色复杂难辨,二人做了短暂交流,便加速绕过他们,没做任何停留,转过弯开走了。

温浅卡在喉咙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看到这正义感缺失的一幕,气的简直跳脚,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眼泪止不住,刚风干的眼眸,立马又湿了。

她握紧手掌,手心的血渍已经结成硬痂,刺到皮肤,就变成针尖般的实质。

远处又是一道引擎声接踵而至,她望着那个方向狼狈地眯起眼,数次吞下喉咙,在那抹黑色从路弯处出现开始,就嘶声力竭地大声喊救命。

她甚至都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辆车还是不肯停下,她就算是跑过去用身体强硬的挡下他,也没时间再继续耗费干等下去。

大概是她的迫切真的撼动了什么。

对方打下车窗,朝她摆了下手后就将车停在了她身旁。

温浅顾不得说些有的没的,言简意赅地表明,“我需要你的车,送我们去医院,多少钱都可以。”

对方看了眼躺在路边的白纪然,神色一凛,迅速拉开车门跳下来,拍了拍温浅的肩膀,简单应了个“好”,就朝白纪然大步走去。

温浅把后排车门拉开,跟男人一起,将白纪然平躺放进车里。

临上车,她摸了下口袋,又转身看向马路对面,说了句“稍等”,便撒腿跑过去。

他们的背包还扔在那里。

她不能乱,她现在千万不能乱。

抱着背包钻进车里,她托着白纪然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迅速从包里翻出毛巾,压住伤口给他止血,看他已经惨白成纸色的脸,心脏又是一阵密密匝匝的疼意席卷泛滥,就快把她淹没了。

男人熟练倒车,换了车道,当下便做出决定,“我们得去西昌,这附近没有正规医院。”

温浅点头,“好。”

她摸了摸白纪然微微泛凉的脸,也不顾的手指上脏污的血渍和泥土,轻轻搭在他的唇边,沙哑着喉咙慢慢说,“老大,知道我刚刚差点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吗,我不怕死,真的,但是就这么死了,我觉得特遗憾,怎么办啊,活了二十二年,真正想做的事情,还一件都没做呢,不过现在一想,发现真正想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你知道是什么,对吗?”

车子断断续续的开出人车熙攘的服务站,走出几公里,路况逐渐开阔起来。

从大渡河北上,司机说,去康定的路已经走完了一半,下午很早就能到达目的地。

白纪然心里始终有个芥蒂在梗着,温霖那边有没有临时变动,或者邮件发送会不会出现问题?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屏幕,手指在上面磕了两下,又摁着眉心靠到椅背上,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温浅看着他,抿了抿唇,喊醒沈绿,“你带充电宝了没?”

沈绿休息半个小时,身体似乎已经恢复无恙,闻言坐起身翻了下背包,说,“不好意思,我好像忘记带了。”

温浅“哦”了声,看着白纪然微蹙的眉心,于是抬手过去给他点了点,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对不起啊老大。”

白纪然睁开眼睛,握住她纤细的腕子放下去,从口袋里摸到烟盒,磕出来一根。

温浅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你那会自己抽完一根都没给我留,那这根就是我的咯?”

白纪然抓着自己大衣领口低头闻了下,皱眉看她,“你成精了?”

温浅咯咯地笑了两声,却并没有真的把烟送进嘴里,她拨开烟盒,把那根烟塞回去,转身从背包里摸了盒糖果出来。

她眨眨眼,笑问,“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白纪然一把捞过了糖盒,往嘴巴里扔进去两颗。

温浅得意地挑眉,也紧跟着往自己嘴里放了两颗。

白纪然看着她明媚张扬的眉眼,忽然就觉得,自己又上套了。

在这一问一答里,这女人已经成功转移了自己想抽烟的欲望,还被她顺带撩了一把。

糖盒扔回背包,她抓着白纪然胳膊往他肩膀上靠,嘴里“啧啧”两声,“好甜哦!”

话刚脱口,大脑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她背脊一凉,猛地坐直了身体,定定看向后视镜。

“随衍!”

她清晰,还有些急促地喊了一声,仿佛这人就在她视线前方凭空出现。

她在试探。

白纪然困惑地低眼看她,却见她紧盯着后视镜,神色少有的凝重。

因为沈绿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条件反射般地就从后视镜看向她,两道视线不偏不倚,正撞个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