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霎时便寂定下来,像是被按下静音键的影碟播放机,安静的宛若时间都陷入昏睡。
于是,紧随而至的那道琴弦拨动便显得格外空灵。
琴音波荡在静止的空气中,只一道,是一个开始的仪式。
动感的鼓点也相继迸发而出,敲响前奏。
i’vebeenlookgforarean
tohaveyouyars
……
这首英文歌她并没有听过,节奏欢快而轻盈,律调里充满野性与张扬,但这音色里慵懒随性的质地她是熟悉的,而且,那种可以令她称得上毫无瑕疵的伦敦腔,至少,回国这四年以来,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除去昨晚那首她翻来覆去不知循环了多久的heyjude。
温浅止住脚步,倏然回身,朝舞台方向看去。
心跳仍旧还是很乱,可此时的乱,又与一分钟前大相径庭。
那群前一刻还在晃动手臂或踮脚或推搡前拥的女孩已经成群落坐在舞台下方的几排顾客席上,大家全都很自觉地在遵守一种无形的秩序,场面一度令人感动。
所以她站在距离门廊几步之遥的大堂外圈,看向舞台的视野顺畅到没有任何阻挡。
她直接将焦点锁定在眉目低垂,握着麦克风沉吟的男人脸上。
舞台上方的转灯投射出霓虹色的斑驳光团,时而放缓,时而扑簌,从那张双眸轻阖,角度微低的脸上跃过,晕开深浅不一的几道阴影。
麦克风就停在他的唇边,距离很近。
视线里,她最为迫切的那个关注点,看得并不清明。
歌声还在继续,
……
youshouldbehere
唱到这里,他忽然睁开眼眸,抬高一直低垂的脸,下巴微扬起,视线从攒动的人头上方穿过,麦克风也随之换了角度,贴到了唇角。
歌曲正到高潮。
babybabyi’
babybabyi’
dogwhatfeelsright
dogwhatfeelsright
……
她看清了全部。
与心底那场最直接的悸动,不谋而合。
温浅细致而缓慢地从那张唇上滑开视线,描画过他清冷近乎寡淡的脸,英挺的鼻,最后落在那双深而黑的眼眸里。
那是一抹沉到郁的颜色。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很用力的砰跳了一下。
她知道它想传达给她什么。
她缓慢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其实,生病的孩子,上帝总是格外偏爱。
pub的地址是温浅临时敲定的。
最初只是想单纯的吃个晚餐,骑车经过这间名叫“尘迷”的清吧,她又临时更改了行程,掉头绕回来,给徐安冉打电话。
说不清原因,大概是因为“尘迷”的谐音?
是以,她对那位asar先生已经近乎沉迷。
时间尚早,暮色将至未至,红霞漫天,清吧里顾客寥寥数几,安静的有些冷清。
这间清吧很小,温浅进门后便发现,内部格调风格与“尘迷”这个总有些令人浮想联翩的名字简直大相径庭。
太文艺。
烟灰色砖纹壁纸,原木酒枱,墙角搁置了一排斑驳褪色的复古书架,上面随意的堆放着几列看不清类型的书刊和一些挂着划痕的黑色作废唱片。
舞台并不大,背景墙颜色稍深,是渐变的淡褐色,一架电子琴,一组架子鼓,一把吉他,一支立式麦克风和谱架,几乎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吊灯都是些绘着古香古色水墨画的油纸伞,天花板则装饰成了夜幕下的星空色。
温浅瞥了眼趴在吧台上那只半阖眼假寐的英短,忽然就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
她习惯性靠里排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徐安冉赶来的很快。
她坐到温浅对面,先捞过鸡尾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见对面的人迟迟没有抬眼看自己,于是敲了敲桌子:“诶,你怎么选了这么一地儿?不像你风格啊?”
温浅又看了眼那条仍旧显示未读的私信,撑着额角,语气低迷:“我可能是疯了。”
服务生端着那盘精致小量的沙拉过来,看了眼刚落座的徐安冉,对方笑呵呵的直接接过了他托盘里的餐,放到木桌中央。
“浅,你都点了什么呀?”
温浅了然地瞥她一眼,直接断了她的后话:“你的焗饭,海鲜,吃不完我跟你绝交。”
徐安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拿筷子敲一敲装沙拉的透明餐盘:“就这菜量,分分钟舔盘子好吗?”
温浅低呵一声,手指不受控制,又捞过手机确认了一遍微博私信对话框。
上菜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徐安冉看着那特大的一锅海鲜大咖有点愣了。
温浅从锅里夹了一段玉米到自己的盘子里,扫一眼徐安冉面前才动了一勺的焗饭,哼笑道:“不吃到舔盘子,今天你买单。”
话音才刚落。
身后突兀地响起一片尖叫与欢呼糅合在一起的女高音。
温浅探究地转过身,看向声源,也就是正对着她身后的另一头,那方不大的舞台。
一个反戴鸭舌帽,长相干净秀气,外形时尚的男生刚走上舞台,他取下支架上的麦克风,朝台下那群狂热尖叫的女生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将麦克风送去嘴边,眨着眼笑得一脸灿烂:“小姐姐们有没有认真想我?”
温浅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心道这孩子的举动真是幼稚极了,她没心情看下去,于是转回身继续沉默地啃玉米。
徐安冉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男孩,一双星星眼几乎要冒出桃心。
“好帅好帅,特别像韩国小鲜肉有没有?”
温浅漫不经心地说:“我见过更帅的。”
舞台上的男孩还在热情地与粉丝互动,台下音浪时高时低,气氛越发热忱。
徐安冉并没有认真去听她在说什么,又朝舞台方向看了几分钟,忽然掩住嘴,惊讶地叫出来:“这个更帅,我的天,浅,你快看!”
温浅懒得理她,索性头都没抬,继续安静地埋着头吸意面。
她是真饿了。
熬这一夜,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脑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