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典签和许主簿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
自然便是传闻里中毒至深,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的秦王承谨,如今真实状况究竟如何!
不同于各有背景的高、韦、纪三人,他们出身普通,能力也说不上太出众,否则也不会人到中年才得到这样低品级的王府官。但从品行上来说,他们都还算是老实忠厚的人。可不论如何,眼下东宫无主,他们怎会不希望承谨成为储君,日后成为从龙功臣?
所以,此时此刻听到高廷芳吐露的这个消息,两人先是呆呆站在那儿,随即却面露狂喜。刘典签喜极而泣地说了一句苍天保佑,而许主簿则更是夸张,也顾不得高廷芳就在眼前,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一圈,最终对着大门扑通跪下,竟是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然而,随着高廷芳又说出了一句话,激动到有些狂躁的他们立时冷静了下来。
“此事连皇上都不知道,整座王府也只有你们得知,决不可走漏了风声。”
刘典签先是忙不迭点头,旋即却忍不住问道:“高大人,秦王殿下安然无恙是大好事,可您为什么要瞒着皇上和天下人?”
一旁的许主簿连忙一把拉住刘典签,压低了声音说:“这还不简单,刚刚高大人说的话你没听见?贵妃娘娘唆使卫南侯给秦王下毒,卫南侯都已经承认了,接下来皇上必定会严查韦家,而韦家若是狗急跳墙,不知道秦王已经正在康复那还好,如若知道……”
“啊!”这一次,刘典签终于恍然醒悟,他非常惭愧地躬身谢罪,可刚行礼就被高廷芳搀扶了起来。不但如此,他还看到高廷芳又用一只手托住了许主簿的胳膊。
“秦王殿下的王府官,从前也不过是看上去好看,其实一直都没有齐全过,我这个身体不好的,也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给他上几天课。如今纪云霄已死,韦钰因母丧请求辞去秦王长史,此事皇上多半会允准。既然如此,秦王府的官缺,可以说是空了一多半。”
说到这里,高廷芳微微一顿,旋即就诚恳地说:“之前秦王殿下已经向皇上请旨,整饬金吾卫,以及所辖的亲卫府、勋卫府、翊卫府,同时自行征辟秦王府以及三卫府属官,最终却因为他中毒暂时搁置。如今趁着外人都当秦王殿下是在家休养期间,二位可以辅佐秦王殿下,把人选拟定出来,供秦王殿下筛选。等到他复出之日,立时就可以推行。”
刘典签和许主簿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好事掉到他们头上!
想到秦王承谨虽说从前不显山不露水,如今却是皇帝亲口承认的嫡皇子,而且不像颖王承谦那样狂妄自大,也不像被废为庶人的三皇子承诚那样大伪若真,恰是很淳朴的人,而高廷芳这个名义上身份最高的秦王傅亦是素来不拿捏架子,如今还把这样重要的事情拿来和他们商议,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同时退后一步,深深行礼躬身。
“秦王殿下如此信赖,高大人如此器重,我们敢不尽心竭力?”
高廷芳心中一松,笑着颔首道:“既如此,还请二位在满朝文武当中筛一筛。不要和人争抢热灶,想来这么多年了,有真才实学却被排挤的人,怎么可能在少数?”
“是是是……”
当最终安抚好了刘典签和许主簿,眼看两人神采飞扬地告辞离去时,高廷芳亲自送到门口,面上终于比之前的凝重松快了不少。
刚刚一直守在书房外头的洛阳却忍不住问道:“世子殿下,他们真的可靠吗?万一把风声泄露出去,那怎么办?”
“他们能进秦王府,是皇上点的将,因为承谨还小,挑的至少是品行可靠的人。而韦钰又筛过一次,如若真的有什么问题,想来韦钰也总会有只言片语,甚至于更明确的态度流露出来。而我之前往来于秦王府时,也曾经观察过他们俩,理应是可信的。”
说到这里,高廷芳想到近来这扑朔迷离的乱象,不禁自嘲地一笑:“再说了,他们说出去,也要有人相信。我之前在承谦和承诚之间左右逢源,让他们斗成一团,现在我放出这样的风声,说是承谨已经没事了,你说外头那些人会觉得这是真的?”
洛阳顿时心悦诚服。等到跟着高廷芳去见承谨的路上,他东张张西望望,突然又小声问道:“之前世子殿下说过,纪飞菲那个老虔婆想要潜入荣庆宫时,曾经把这座秦王府当成演练的地方,那现在我们就这么一点人,很难防守得住这儿,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
高廷芳答得云淡风轻:“外头戍卫的人,马上就会换成翊卫府,韦钰一手带出来的那些骁勇虎将。若是再让人轻易潜入甚至得手,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自称虎贲?”
洛阳听到虎贲两个字就满心不痛快。一则是因为他和当初神出鬼没老是乱闯,如今却变成那副死样子的韦钰实在合不来,二则是因为疏影跟着江陵郡主去平叛,如今常常拿着那些翊卫府的骁将来和他比,他气得要死,却还没法找回场子。
就在他闷闷不乐的时候,只听得前头的高廷芳轻咳一声道:“黄轨孟宪他们都是豪爽汉子,你要是乐意,可以没事去找他们和麾下那些人比试比试,彼此也好多几分交情。”
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抑制不住的欢呼,高廷芳哪里不知道,洛阳是想着把疏影提过的那些人统统打一遍,也好发泄心头之怒,顺便让心上人看看本领。他当然不会戳破这青涩的少年心思,只是走路的脚步更加轻快了些。
让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有点事做,这秦王府说不定还热闹些。
等来到了承谨起居的那个院子,他一进屋就把疏影叫了出去和洛阳做伴,自己则是坐在了那床头。之前是他在马车上用了点小手段让承谨昏睡了过去,如今他权衡了一下,终究还是在承谨周身几个重要的穴位一一揉捏按压,不多时就听到了一声呻吟。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人的瞬间,承谨先是有些迷惑,随即很快就变了脸色。发现自己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宽大的床上,他怎会不明白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