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杀人者韦钰

何家天下 苏唐 3454 字 6个月前

“认出来就认出来。”韦钰不以为然地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臣也在韦家待烦了,那时候皇上顺势赐一座大宅子,臣就可以名正言顺从韦家搬出来。”

“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倔脾气!”皇帝口中说着责备的话,但脸上的笑意却分明表示,他此时心情极好,“如果韦泰认出你来,也只好如此,但如果他没认出来,朕已经想好了给你另行加官,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孟怀赢的真身公诸于众。所以你忍着点,马上就要到头了。”

“是。”韦钰状似恭顺地弯腰答应。

可等到出了皇宫上了天津桥,他那脸上就复又写上了桀骜不驯,尤其等到一路策马慢行,来到了卫南侯府韦家门前时,他那神情更是漠然。门房上前牵了马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公子,侯爷吩咐,您一回来就立时去书房见他。”

自从当年两个言语轻侮韦钰的家丁,一个被其用马鞭抽得半死,另一个则是直接被吊在门前示众之后,这些年看到韦钰出入皇帝起居的贞观殿如入自己家,韦泰和韦钺父子谁也管不住他,整个韦家就再也没人敢怠慢这位韦家庶子。而上一次韦泰动家法惩治韦钰,韦钺私调的牙兵也被韦钰打得多人重伤,众人更是对这位二公子又惊又怕,恨不得人干脆别回来。

“知道了。”韦钰哪理会一个韦家门房,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三个字。

等到下马进了这座他最讨厌的大宅,他就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奔韦泰的书房而去。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书房大门两侧站着两排牙兵,顿时眯起眼睛停下脚步,抱手高声问道:“韦大帅这是把家里当成了你的义成军节度使府?那是不是还要我报名求见?”

书房中的韦泰本待给韦钰一个下马威,谁知道这个儿子竟然根本不进门,甚至就在外头冷嘲热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霍然站起身,大步走到书房门口拉开大门,这才怒喝道:“孽障,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父子伦常?”

“韦大帅既然从来都没把我当成儿子,这父子伦常四个字挂在嘴边又有什么意思?都说父慈子孝,父既然不慈,哪里来的子孝?”韦钰不耐烦地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说,“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

“你……”若不是身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就算有只怕也奈何不了这个皇帝亲自栽培了十二年的儿子,韦泰只能硬生生把心头怒火压下,却是厉声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孟怀赢和你是什么关系?”

大理寺天牢。

身穿连帽油衣的男子手提灯笼,一步一步从台阶上下来。这里和之前高廷芳呆过,如今又押着彭城侯纪飞宇的刑部那半边天牢完全不同,也和关过楚国正使徐长厚的地方不同,墙壁上只有一盏灯光昏黄的小油灯,显得格外阴森,空气中也弥漫着霉臭的味道。

男子每走一步,衣服上的水珠就会滚落下来,显然,外间的雨到现在还下得很大。当他越过一间间空置的牢房,直接来到最深处的时候,他才放下兜帽,露出了脸。只见他容貌俊逸,发间点点银丝,神情阴冷,正是韦钰。

牢房中那躺在板床上的犯人似乎没有听到那动静,直到牢房的门被人用一根金针轻轻巧巧打开,嘎吱一声极其刺耳的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他这才挣扎着侧过头往那边看去,脸上赫然满是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污,眼神也明亮得有些骇人。

“宁溪。”

听到来人口中吐出这个平淡的声音,尽管不认得对方,宁溪不知怎的,还是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惊恐。尽管他分明已经险死还生过一次,可他仍是牙齿咯吱咯吱直打颤,好半晌才鼓起勇气,用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吼道:“是来杀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管贵妃娘娘之前说得多好听,可只要我宁溪活着一天,她是背后指使这件事就不可能蒙混过去!大理寺嘛,本来就是韦家的地盘,她要我的命还不容易!”

“我早就想死了,只不过一直都下不了那个手,这才拖着一条烂腿苟且偷生到现在。你要动手就动手吧,反正能够拖上高赖子垫背,我也不想活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在贞观殿不是还这么说?如果你真的想死,何必对我说这么多废话?”韦钰瞥了一眼留在外间的灯笼,微微笑道,“你不就是想对我说,你指摘南平王世子有假,字字句句都是实言,没有半点假话吗?”

宁溪顿时打了个哆嗦。他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青年,但他却觉得,对方似乎亲身经历过昨日贞观殿上的那一幕,而且又仿佛对他的心思了若指掌。看到对方越走越近,直到床前,他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子肯留我活命吗?”

“那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样的消息。不要拿昨日贞观殿上的那些鬼话来蒙混过关,我的耐心很差。如果我不满意……”韦钰手中倏然厉芒一闪,竟是一把匕首深深扎进了宁溪的手背,然而却抢在对方惨叫出声之际,直接用一团破布塞住了他的嘴。这时候,他才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不想零零碎碎受苦,就把你知道的关于南平王世子那些事,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看到宁溪满脸惊恐,额头上尽是冷汗,韦钰这才掏出一个瓷瓶,在宁溪的手上伤口四周撒上了药粉,却没有拔出匕首的意思,而是径直掏出其口中那块破布随手扔在了地上:“说吧,我不想听半个字的废话。不要奢望扯破喉咙叫人,这大理寺是韦家的地盘,我能来这里,自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知道,你两条腿固然残了,但身上的肉还很多,足够我一片片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