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揭破

何家天下 苏唐 3297 字 6个月前

薛朝没想到清苑公主今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怀敬太子,心中亦是沉甸甸的。那桩年代久远的公案牵涉到如今最显赫的韦家和纪家,纵使是他自诩为公正严明,断案如神,可他也许今天能够断定南平王世子是真是假,可以还高廷芳一个清白,可他能还那位怀敬太子一个公道吗?如果怀敬太子还在,哪怕如南平王世子高廷芳这样身体孱弱,纪家和韦家是不是就能够收敛一点?

一时间,薛朝蹒跚而走,心情复杂的高廷芳靠在洛阳身上假寐,而清苑公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却是怔怔发呆。当凉王和颖王几次三番派人到大堂窥探动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仿佛静止似的一幕,到最后,两人怎么也想不通,干脆也暂时不理会这一茬了,只是拼命派人去道德坊打听这个消息。

只有韦钰今天虽是奉旨同审,但他一无官职,二在韦家不受待见,没有人真正把他放在眼里,因此他背靠殿角小门,时时刻刻都在若有所思地关注高廷芳和清苑公主,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

“抓到了,那个宁溪抓到了!”

听到外间纪云霄那声音的一瞬间,清苑公主本能地转头去看高廷芳。尽管最初非常讨厌这个韦家人硬是要塞给自己的家伙,可在卫南侯府和南市两次相逢,对方都表现得非常有风度,尤其是南市解围之后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甚至都没有和她打一个招呼,更让她隐隐觉得,对方也察觉到了那是一次精心安排的“巧遇”。而且,今天在刑部大门前,高廷芳因为她对那个都官郎中的态度而出言告诫,更是让她的心中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情。

然而,此时此刻,她看到的那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愕、恐惧、不安……又或者说所有负面情绪都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只有难以名状的平静。她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能历练出这种古井无波的冷静,至少就她自己来说,那冷漠的外表不过是用来遮掩的一张皮而已。就在她看得目不转睛之际,就只见高廷芳微微睁开眼睛往自己看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她竟是有些双颊发烧。

除了承睿哥哥之外,她何尝这样看过一个人?

高廷芳仿佛看破了清苑公主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担心。”

韦钺既然替颖王冲锋陷阵,尽管纪云霄非常痛恨高廷芳让自己在南市丢了大面子,但眼见得凉王丢来一个眼色,他还是不得不违心地开口喝道:“徐长厚,你夜闯玲珑阁,挟持南平王世子,主管四方馆的通事舍人秦无庸亲眼看见,你休想抵赖!”

至于为高廷芳证明身份,纪云霄却是压根提都没提。他恨不得高廷芳便如徐长厚所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南平王世子,而是冒牌货,如此一来,自己就能把这个深恶痛绝的家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一解心头大恨!

见堂上三司主官也好,王公贵戚也罢,分明都不相信自己的指证,徐长厚不由得分外感激昨夜来见自己的那个人。若没有那个人提供的消息,他此时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连一丁点翻盘的余地都没有!因此,他选择无视那个家伙的目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当然有证据证明我的话,真正的南平王世子早就已经死了,只怕连尸首都已经化为了冢中枯骨。现在这个高廷芳只不过是南平王精心伪造,拿出来糊弄人的冒牌货!”

谁也没想到,徐长厚语不惊人死不休,揭开的竟然是这样的真相,一时堂上众人表现各异。像凉王和颖王这样之前不遗余力笼络的,全都在拼命消化这个非同小可的消息,而如纪云霄这般和高廷芳有仇怨的,一想到如今清苑公主竟然就在堂上屏风之后,和高廷芳单独相处,他更是觉得心头嫉恨得发狂。可是,还不等他想好该如何冷嘲热讽,先报心头之恨,却只听得屏风后传来了一声冷笑。

“呵呵,听别人说我已经是冢中枯骨,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随着这话,原本的八扇屏风被人洛阳和疏影徐徐撤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不但有高廷芳,还有同样满脸震惊,正不停地打量高廷芳的清苑公主。此时此刻,高廷芳不以为意地正对着徐长厚那凶狠的目光,淡然从容地反问道:“徐将军你是楚国的将军,楚国和南平乃是敌国,不久之前才刚刚巨战连场。既然如此,南平王世子是死是活,你又从何得知,又如何敢断言?在你刚刚说这话之前,敢问满堂诸位大人,谁听说过南平王世子早就死了?”

见高廷芳依旧不急不躁,镇定自若,刚刚被那消息冲击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众人,大多数都有了不小的动摇。尤其是凉王更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创造了那么多机会,让和乐公主和高廷芳一次次能够见面相处,如若高廷芳真的是冒牌货,他这些刻意笼络不但白费,还会成为笑话。可偏偏就在这时候,纪云霄竟是突然开了口。

“徐长厚,听到了吗,南平王世子说你这个楚国大将根本不可能知道南平王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还有什么话说?”

尽管徐长厚不知道纪云霄和高廷芳之间有什么恩怨,但纪云霄这话却是给了他一个继续陈情的引子,他当然不会错过。用阴狠痛恨的目光瞪着高廷芳,他就声色俱厉地说道:“高廷芳,你别以为这番漂亮的鬼话就能糊弄人!南平王世子几乎从落地开始就是药罐子,从未见过外人,但南平王宫里那些内侍却是有人见过他的!南平王高赖子生性暴躁,之前曾经怒责近侍宁溪,几乎用乱棍把他打死,随即又扔出宫外,此人如今就在东都道德坊的一家旅舍!”

“看样子,徐将军抛出这个宁溪来,是想要对质吧?”面对众多汇聚在自己身上,有怀疑,有迷惑,也有审视的目光,高廷芳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既然如此,为了让徐将军心服口服,何妨立时去道德坊的那家旅舍,把人带过来,如此也可以让徐将军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