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进了房间内,胡菀柔最想告诉父亲的便是她知道了姐姐的事情,她明白,父亲虽然一直不曾说起,那是因为这恐怕是他心底最大的痛楚了,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想了想只能隐晦的说:“爹,您之前丢的那个镯子,我找到了…”
说到这里又难过的开始落泪,自责的说:“可是,又被我弄丢了…”
胡荣给她擦了擦眼泪,叹口气说:“唉,好孩子,爹爹知道了,殿下他都告诉我了。”
胡菀柔还不知道朱瞻基已经把姐姐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疑惑的看着他,父亲眼中的哀伤那般沉重,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却还是没能再见一面,这样的事情是有多残忍!
“姐姐,她是为了保护我才…”
“菀柔啊,这宫里的事…你在这宫里,要学会隐忍!”
胡荣拉着她的手在桌子边坐下说:“善围的事,不怪你,她只有那一条路。”
“都是因为我,她才会暴露…”胡菀柔一直都在自责,想着姐姐自杀的那一幕,她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对于她来说,在这宫里,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暗无天日的活着,死,是一种解脱,临死前,见到了你,已经是上天给她、给胡家的眷顾了。”
多年的宫中经历,胡荣看的透彻,古往今来,宫廷皇室,有多少人,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何况历经山河易主的劫难,善围临终之前遇到了自己的妹妹,胡家知道她原来还活着,能够找到她的尸骨,似乎都是一种恩赐和眷顾。
想想也是,姐姐当时的样子,换做是她怕是根本就活不下来的,胡菀柔擦干眼泪,拿过桌子上的茶壶、茶杯,为父亲斟了一杯茶问:“爹爹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姐姐,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胡荣知道是该告诉她了,让她知道也好,让她今后在宫中做事心中能有个数。
“你姐姐洪武三十一年入宫,那年太祖皇帝病重,选了你姐姐侍奉汤药…”
胡荣没有告诉她,当时宫里之所以选择了善围服侍太祖皇帝,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有便是燕王的暗中操作,本是想让善围做燕王在宫中的眼线,却想不到,善围并不愿意做那种小人之事,后来更是与建文皇帝…
“后来,你姐姐做了建文皇帝身边的婢女,直到洪武三十五年,现在的皇上、当时的燕王起兵靖难围困京师,我曾偷偷入宫,想带走善围,可她不肯,一定要留在建文皇帝身边…那年你和你哥哥刚刚出生,你的名字便是你姐姐为你取的。”
这一点,胡菀柔之前听姐姐说过,她追问父亲:“姐姐她…为什么要那么傻,非要留在宫里…”
她真的很不明白。
“那是她的选择。”
胡荣叹口气:“前朝旧事,都不要再提了,就当她十五年前已经死了!明白么?”
那场战役有太多的不可说,若不是现在情势所迫,胡荣以为这一辈子都会烂在肚子里了。甚至于他的身份,他也请求朱瞻基能够瞒着菀柔,这个小女儿看着心思敏感,他不想她多想多担心。
“菀柔,爹爹没了你的姐姐,就你这一个女儿了,你能不能答应爹爹,等时机合适,就出宫回家?”
听到父亲的请求,胡菀柔明显迟疑,接着说道:“爹爹,殿下答应我会给借机报仇,我要看着姐姐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爹知道,你现在不能出宫。”
被纪纲盯着,胡荣清楚皇上的要求是对的,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胡家来说,现在,她只有呆在皇太孙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可他真的不想善围的事情,在她身上重现,即便不会再有一场江山易主的政变,可这宫里的明枪暗箭、血雨腥风,菀柔怕是也招架不来。
她与善围不同,善围自小要强,可善于察言观色、处事圆滑,而菀柔看似性子温和,骨子里却最不愿轻易低头,若是别人可能还好,遇上皇太孙,怕是她一生的劫数。
胡荣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她一些忠告了:“你姐姐的身份不能被揭开,不能让纪纲怀疑到胡家,爹爹没让你现在就跟着爹爹离开,我只是希望,你在这宫里…不要感情用事,我真的不想看着你重蹈你姐姐的覆辙,你懂么?”
“爹,你…的意思…”
胡菀柔何其聪慧,从父亲的话语间,她立刻意识到姐姐不愿出宫背后的隐情,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双眼中的难以置信清晰可见:“我姐姐当年不愿意离开皇宫,是不是因为…因为她对见建文皇帝…”
意识到这一点,胡菀柔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