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荣觉得实在不能由着这两个孩子了,便直截了当的对朱瞻基说:“我胡家虽然殷实,到底也只是普通百姓,实在不想与官家有往来,更不希望小女与官家有所纠葛,希望楚公子能明白。”
毕竟,看到有少年男子偷偷摸摸进入自己府中,还与自己的爱女独处,怕是谁都不高兴,所以对胡荣的责备,朱瞻基还是能够理解的:“胡伯伯的话晚辈明白,胡伯伯对晚辈有救命之恩…”
“这一点楚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胡荣笑一笑,意味深长的对他说:“楚公子吉人天相,老夫也是举手之劳,这样的缘分,结束于此,也是恰到好处,对菀柔也是最好的!”
可见胡荣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他又不想就这么答应了,毕竟以自己的身份,将来可以把菀柔接进宫的,他们之间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啊。
如果菀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将来会不会愿意进宫?
“柔儿…”
一听他对女儿的称呼,胡荣的神色明显不乐意,朱瞻基也适时改口说:“胡姑娘…晚辈对胡姑娘…”
“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看她受半点委屈!”
然而,胡荣却一点机会也不想给他:“菀柔心思纯善,楚公子若是为她好,就请不要再打扰她了。”
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皇宫,他不能再把女儿送进去了。
朱瞻基诧异胡荣的决绝,可他的话也提醒了他,若是想要把菀柔留在自己身边,等待她的是个什么地方啊?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那可是自己刚刚说的话!
自己身后有皇祖父撑腰,都几次险些被害,菀柔这般纯善的女孩子,进去了会怎样?单凭自己的疼爱么?就在昨天,自己可是都不敢回答她,会不会像司马相如那般移情别恋呢!
“晚辈…晚辈明白了。”
这样想着,心中难免怅然,可他也无可奈何:“今日晚辈唐突,请胡伯伯见谅。”
胡荣看着他的情形,知道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笑一笑说:“楚公子年少情性,老夫明白。”
收起心中的寥落,深深看了一眼胡菀柔闺房的位置,朱瞻基淡然含笑:“大恩不言谢,胡伯伯的恩情,晚辈铭记在心,晚辈就此别过,胡伯伯珍重!”
“楚公子珍重,请慢走。”
揽着她坐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感觉怀中人儿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他低头,发现胡菀柔竟然已经睡着了,想必是哭累了。
因为相信他吧?才这么好不戒备的在他怀里睡着了,想起宫中朝堂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争斗,好像自己真的不能算是好人呢,可是很莫名其妙的,看到她,总觉得世间似乎充满着美好。
这样想着,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看着她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又有些怅然:“小丫头,我要走了呢?”
睡着的胡菀柔当然听不到他的话语,想着宫中的情形,他仍不住叹气:“唉…去一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痕:“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花园里,晚风过处,扫落星星点点的花瓣,如雪花飞舞,飘落到两人身上,这一场春夜花雨,如婉转清扬的曲调音符,舞动拨动着他最直白的心思。
夜渐渐深了,自己也该离开了,万一被人发现了,怕是又要引来不必要的风波。
轻轻抱起她,想要送她回房间去,哪知刚走了两步,竟然迎面看到明绍然从长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
明绍然也已经看到他了,想躲是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明绍然看到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胡府,显然十分惊愕而讨厌:“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接着看到他怀中抱着睡着的胡菀柔,明绍然的火气立刻“腾”地一声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身边,伸手便要强行把胡菀柔从他怀中抱走:“把她给我!”
不想给的,可看着明绍然怒急之下,下手毫无轻重的样子,朱瞻基又怕惊到已经睡着的菀柔,无奈之下,只能放手。
只是,这一次,硬生生被人从自己的手中把她接过去,朱瞻基目光立刻沉了几分,心中也升起一股恼怒的火气,像是自己十分珍重的什么,被人强行夺走了。
而明绍然显然比他更气恼:“你以为胡府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经过我们同意了么?!”
看看胡菀柔睡梦中也略带忧伤的面容,他不想她被吵醒,看到自己与她的家人争执而更加难过,便沉声说:“我不想当着柔儿的面跟你吵,你最好也放尊重点!”
被气昏了头的明绍然,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周全考虑,语气不屑的警告他:“呵!你以后离她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表哥…”
他的声音不小,迷迷糊糊的胡菀柔果然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