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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甘露殿中一片忙乱。纳兰韵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瘦得脱了形的脸上,她泪痕犹在,血迹点点。
萧应禛定定负手站在窗前,目光看向那遥遥的御花园,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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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妹妹,这样你很痛快吗?”
“你生病,有人比你更难受,你伤心,有人比你更伤心。皇上为了你不顾朝臣反对将你接入宫中。他为了你违抗太皇太后的遗命娶了你。皇上说他伤心,说他难过,你想听到的就是这几句吧?”
“皇上不会哄人,天天政务繁忙。你自从入了宫后,你可有一日开心?他为你这般牺牲,你可心有欢喜?”
“皇上国事不顾,对得起仙去的太皇太后吗?”
……
言犹在耳,她的声音清晰地一遍遍在耳中回荡,他缓缓闭上了眼。
“靳公公您……”外面传来福泰无奈的声音,“靳公公……”
萧应禛整了整面色,回头看向殿门处。
满头白发的靳诚走了进来。他走得很艰难,一瘸一拐。这天气外加疾步而来,令他腿疾犯了。
萧应禛面色动容,吩咐左右:“快给靳公公拿椅子。”
靳诚不卑不亢婉拒:“皇上好意,老奴心领了。老奴是奴婢,皇上是主子,哪有皇上站着,奴婢坐着说话的。”
萧应禛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了龙座上。
他声音尽量温和:“靳公公德高望重,这下可以安坐了吗?”
靳诚继续道:“皇上坐的是龙椅,是天下人的表率,老奴只是贱奴,不敢和皇上平起平坐。”
一旁的福泰听了,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今日的靳诚是来兴师问罪的。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听见寒风吹过湖面,带来丝丝沁骨的寒意。
萧应禛定定看着眼前的安如锦,眼中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他正要说什么。
忽然,他怀中的纳兰韵“扑”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她厉声尖叫:“好!好!我就配不上他,就你配得上!”
她挣扎着要从萧应禛的怀中下来。奈何萧应禛双臂如铁钳,死死将她按住。
她泣血哭喊:“我活该去死……”
萧应禛暴怒,喝道:“安如锦,你跪下!”
安如锦定定看着他几欲噬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皇上国事不顾,对得起仙去的太皇太后吗?”
“跪下!”萧应禛浑身气势几欲杀人。
他怀中的纳兰韵已经昏死过去。四周的宫人都已经乱了套,有的去找太医,有的要去拿水,还有更多的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还不知道这次要怎么才能算过了。
安如锦终于在他猩红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天光有点刺眼,她不想再去看头顶那道要致她死地的眼神。
今日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她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白茫茫,真是干净。
萧应禛定定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那往日温婉谦卑的调香女子而今竟长出了浑身的尖刺,就是要捅破他这片虚幻的温情。
他忽然,看不明白她了。
她为什么会这样?
太医来了,宫中的侍卫也来了,乱哄哄的一团,所有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在那片天地中安如锦依旧跪着。
秋荷已经泣不成声,抱着她一遍遍反问:“娘娘,您何苦啊?娘娘,您何苦啊!”
是啊,何苦呢?
纳兰韵终究是活不过这一年的冬天。聪明的做法便是好好隐忍,以待来年。活人和将死之人争什么呢?能争得过吗?争得过又有什么意义?
她素日兰心蕙质,聪慧无比,为何在这时候偏偏要惹了不该惹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