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轻叹一声。这一声带着惋惜,失望,唯独没有害怕。
“你叹息什么?”苏渊住了手,冷冷问。
安如锦轻笑:“我叹息原来苏驸马这么愚蠢,你的背后之人眼睛是不是瞎了。”
苏渊面色渐渐难看。
安如锦继续道:“杀人灭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苏驸马如果真的能杀我,我安能活到现在?你们煞费苦心断我云珠宫的米面粮食,甚至不让我找到御前的人,云太妃的人。呵呵,这一切做得很不容易吧?”
“是啊,整个后宫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你们想要一手遮天哪是这么容易?你们恐怕动用了许多隐藏的棋子吧。可是,你们这么做,只是想让我害怕,让我孤立无援。想让我心慌意乱之下向你们投降而已。你们不会杀我,也杀不了我。”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渊的面色已经阴沉得如晦夜。
安如锦笑了,眉眼如花,那么妩媚。她轻笑:“苏驸马,你们想要关我多久?一天?两天?还是让我染上重病暴毙?”
苏渊一字一顿冷冷道:“傅冷香,我杀不了你,可是你的孩子你以为你能保得住吗?”
安如锦笑了,她索性张开双臂,一步步逼近他:“是,我保不住他。你来吧,杀了他,杀啊……”
她的脸上有刻骨的恨意,一字一句道:“反正你们已经杀了我傅家全家,多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又算什么?”
苏渊忍不住退后一步。
他此时忽然发现眼前的女人忽然看不透了。她无畏无惧,甚至没有任何软肋。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
“苏郎,你怕了吗?”安如锦柔声问,“你怕了是吗?你不敢杀我,难道也不敢动我的孩子?哦,我忘了,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皇上的孩子呢。”
苏渊冷冷咬牙:“你是疯子!”
他说完拂袖转身离去。
安如锦定定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终于不见。她才慢慢坐下来。
浑身犹如虚脱了一样,她疲倦闭上眼,捂住了小腹。那边有条鲜活的生命在生长着。
眼泪终于滚落,她低声:“对不起,对不起……”
夜寂凉,吹落一地伤心……
……
已经一天一夜了,云珠宫的宫门紧闭。安如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日子忽然过得很慢很慢。她时常以为自己睡了很久,醒来却发现不过是过了一个时辰而已。
原来饿肚子的日子这么难熬。
她看着外面的草木葳蕤,再也没有了欣赏的心思。
这些人看来没有看见她屈服是不会轻易让她好过。她眼前渐渐有了幻象,有时候觉得眼前有人,有时候又觉得哪里有影子。
终于,在第三天宫门外传来陈太医疑惑的声音:“好好的,大白天为什么要关宫门?”
安如锦心中一松。她站起身想要迎去,忽然眼前黑暗袭来,她重重摔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秋兰犹豫道:“可是……可是我们走了,静美人怎么办?”
墨菊也犹豫了:“是啊,静美人,你身边不可以离了人。”
安如锦轻笑:“所以说你们都是傻子。只要我拿龙嗣说事,他们不敢亏待我的。这可是我们的机会。赶紧去吧。替我走一趟。你们路上可以互相照应,我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墨菊和秋兰犹豫再三,可是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她们在这里也只是等死。出个宫门都会被人盯得死死的,而且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人越来越凶狠凶恶。
一个个看着她们恨不得要她们登时死了。她们也怕。她们怕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云珠宫,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静美人……”墨菊秋兰已意动,可是还在巴巴看着她。
安如锦微微一笑:“走吧。”
墨菊和秋兰犹豫地走出云珠宫。可是当她们踏出宫门时,不知从哪儿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一把推开她们。
墨菊回过神来,惊叫:“你们干什么?!你们!……”
“滚!”凶恶太监狠狠踹了她一脚,“这晦气的地方你们还敢呆?!你们主子要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别不识好歹了。快滚!”
他们粗鲁推开她们。
墨菊秋兰骇然看去。云珠宫的宫门缓缓关上,而里面安如锦一身白衣,面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她静静看着她们,静静地,仿佛要立成一座石像。
“不!不!静美人!静美人!”
“放我们进去!你们不可以这样……”
墨菊秋兰苦苦哀求,可是身单力薄的两人根本不是太监们的对手。她们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们怎么这么傻?
哪有机会逃出生天?哪有机会可以让她们去寻云太妃?
那些人早就痛下杀手要赶尽杀绝了。
她们总以为会有人来救,来帮忙,可是这整个云珠宫早就被监视得密不透风,飞鸟难进。她们早就是笼中鸟,瓮中鳖。
原来这些人早就不给她们留下活路,竟这样慢慢地断了她们的生机和希望。
这些日子的异常不就是明证吗?
她们怎么会信了她的话,她们真的是傻。
“静美人!……”墨菊和秋兰哭喊着。
渐渐合上的斑驳宫门中,安如锦似乎对她们一笑,然后慢慢的慢慢地转身离去。
宫门合上,从此生死两重天地。
……
安如锦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眼前没有宫灯,漆黑一片。她拿了红烛慢慢地点燃,看着烛光映红整个云珠宫。
终于做完这一切。她轻轻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