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禛目光一闪，看向他。

周太医叹了一口气，行礼禀报道：“启禀皇上，安郡主这是自小娘胎里面带出来的胎毒，是治不好的。只能慢慢养。”

萧应禛眼中流露失望：“周太医也束手无策吗？”

周太医道：“老臣无能。像安郡主这样的病，平日最好心平气和，无忧无虑，多多走动强健身子。除此之外，药石镇压病根将来只会适得其反。”

萧应禛沉默良久，摆了摆手：“周太医去开方子吧。先让她不要这么难受。”

“是。”周太医赶紧退下和其余几位太医会诊商议怎么开方。

萧应禛慢慢走入帷帐深处。眼前轻纱曼曼，里面的倾城佳人靠在床上一阵阵咳嗽。她身形瘦削，双眼深陷无声，仿佛有什么抽去了她的精气神。

萧应禛心中似被一只手狠狠揪痛。

床上佳人幽幽睁开眼，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不由露出倾城笑靥。

她道：“禛哥哥……原来你在。”

萧应禛坐在她的床边，慢慢道：“太医说你只是水土不服，过阵子就好了。”

纳兰韵虚弱地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禛哥哥别骗我了。我从小到大就这个毛病……皇祖奶奶她……她千方百计想要医好我……可是都做不到。你就别费这个功夫了。”

她说着剧烈咳嗽起来，伴随着荷荷的喘息声。

萧应禛立刻扶住她的腰，一下下为她顺气。终于，纳兰韵不喘了，靠在了他的怀中断断续续道：“禛哥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就是成为你的妻子。可是现在……你娶了皇后……我……心里很难受。”

萧应禛慢慢道：“是朕对不起你。”

纳兰韵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红潮。她低声道：“不要说对不起。现在……只要能在禛哥哥身边，就算我立刻死了都愿意。谁让我一出世就是克父克母……没有人疼爱。”

“别说了。”萧应禛忽然打断她自伤自怜的话，“朕会娶你。一定会的。”

纳兰韵面上浮起笑容：“真的吗？”

“怎么会有假？朕的诏书都拟好了。”萧应禛深深看着怀中的倾城佳人，目光黯然，“朕负了你好几次，这一次不会再负了你。”

纳兰韵笑了，她握住萧应禛的手，满足叹息：“那就好。从此以后禛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谁都不能……”

她喃喃自语，最后沉沉睡去。

萧应禛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不知为何心中掠过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

纳兰韵的入宫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以忠勇国公的反对最为激烈，文官们也一个个上奏折继续谏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善于听从大臣们意见的萧应禛，此时却是意外固执。

他不但驳斥了众臣，更是下了圣旨，这月二十八日就要册封纳兰韵为妃，赐封号“兰”。

兰，空谷幽兰。这是个多么美好的字。

也就只有这美好的名字可以配得上他心中那一位比兰花还娇弱的美人。

不过她至今从未试着做过。

盖因这香要求甲子日和料、丙子日研磨、戊子日和合、庚子日制香、壬子日封包窖藏，窖藏时要有寒水石为伴，等等。

她在宫中事务繁多，哪有心思去做这么严苛成形的合香？

不过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她喜好调香。灵虚香她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而如今就在眼前，自然是如鱼儿见了水一样觉得亲近无比。

她不住查看，唇边含了一抹浅笑。这笑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萧应瑄眸光渐渐深沉火热。

眼前的安如锦素净、欢喜。似乎在她眼中天地间一切都被抛开，满心满眼都是这小小的香。这小小的香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令她整张小脸上都显露出光芒来。

“怎么样？你觉得这香可好？”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嗓音，伴随而来是他呼出的热气不经意撩过耳垂。

安如锦不自然避开，一抹嫣红随之爬上了脸颊。她的耳边最是敏感，这萧应瑄靠这么近让她本能起了羞恼。

“送你了。”萧应瑄不等安如锦回绝，眨了眨好看的眼，“顺便告诉你，上次的花香香油如何淬炼。如何？”

安如锦狐疑看着他：“殿下为何要送我这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应瑄长袖一振，哈哈一笑走到前面：“好香配美人，需要什么理由呢？”

安如锦犹豫了一会，慢慢走上前去。

寂静的殿中，上好的灵虚香无声地弥漫在室内。灵虚香有安神通窍之功效，香气随气血流通，循经络运化，安和五脏六腑。

安如锦看向靠在不远处的萧应瑄。他随意靠在软垫上，双眸微眯，似睡非睡。香雾笼罩，他少了几分往日的风流不羁，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安如锦眼神微微一闪，低头准备走出去。

“孤就这么可怕？”

安如锦抬头，萧应瑄闭着眼道：“留下来，这香对你也好。祛病邪，防流疫，助入静。你住在这云珠宫就不怕有邪祟侵体？”

安如锦笑了笑：“没想到殿下这么关心如锦。”

萧应瑄睁开眼，似笑非笑：“怎么？你害怕孤害你腹中的孩子？所以才不敢留下？”

安如锦下意识遮住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萧应瑄玩味笑了笑：“你怀的那个孩子，孤还真的看不上眼。”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不过让安如锦放松了心神。

殿中灵虚香渐渐弥漫，萧应瑄闭上眼，许久，轻声道：“安如锦，你真是个特别的女人。”

他这一句说得很轻，安如锦没听清楚，她想要再听，萧应瑄已沉沉入睡。

她枯坐了一会，掩上殿门悄然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