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安如锦依旧眉眼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和难堪。
终于她们的议论声小了。
安如锦这才笑了笑,看向陈婕妤:“婕妤娘娘,今日好雅兴。怎么会到臣妾这个云珠宫呢?”
陈婕妤闻言立刻面上带着惋惜,道:“这不是听见妹妹你被皇上贬到了这。姐姐我前几日想来来的看的,但是怕皇上知道后不高兴,所以今日才来。妹妹可千万莫怪啊。”
安如锦含笑,柔声道:“臣妾怎么会怪婕妤娘娘呢?这婕妤娘娘的一片好心,臣妾心中感动都来不及呢。”
陈婕妤见她不动声色,心中冷笑,面上却是越发关切怜惜:“妹妹,本宫知道你心中苦闷。别怕,有本宫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
安如锦笑道:“婕妤娘娘言重了。臣妾怎么会有委屈呢?这云珠宫可比听风阁大多了。什么都不缺。”
陈婕妤此时才打量四周,当她看见这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时,不由眼中掠过一阵嫉妒之色。宫中人人都传言云珠宫太偏僻太荒凉都闹鬼了。
怎么现在看来一点都不荒凉,也不像是闹鬼的所在?
难道是传言有误,还是皇上故意的……陈婕妤心中乱纷纷,却没有看见安如锦眼中的冷色。
陈婕妤道:“唉,这云珠宫虽大,可是听说从前有一位宠妃在这里上吊呢。”
“不对,是这里死过什么人。听说是横死的。”有人补充。
“总之这晚上有人听见鬼哭。”有人又加了一两句。
安如锦似笑非笑道:“按说我,鬼不可怕。人才可怕。鬼和人还有阴阳两界,不可相犯,可是人就不一定了。今日交好,明日你死我活。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笑着看向陈婕妤:“是吧?婕妤娘娘?”
陈婕妤脸色一变,眼神就难看起来了。
她虽工于心计,但是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得失都在心中,还做不到那喜怒不行于色的地步。
她正要开口反驳,忽然话题一转,笑道:“对了,听说妹妹你怀了龙嗣。恭喜妹妹了。”
安如锦笑了笑:“多谢婕妤娘娘。”
陈婕妤目光扫过她平坦的小腹,眼底浮起嫉恨。她笑了笑:“妹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只是你喜欢这孩子是男,还是女?”
安如锦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是男是女都看天意。”
“呵呵,就算生下龙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比的刻薄。
陈婕妤正愁无法打击到安如锦,立刻欢喜回头看去。
只见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官傲然走来。
安如锦目光一闪,眼底都是厌恶。这个茹佩为何如此阴魂不散?
此次前来的茹佩走来,傲然看着安如锦,丢下一个包袱,命令道:“静美人,司礼监缺十八味的合香,你赶紧制来!司礼监要用。”
安如锦挑眉看她:“这不是沐香殿的活吗?”
福泰愣了一会,才道:“皇上前几天不是说这天气热了,香点得烟熏火撩的。所以老奴才没有命人点香。”
萧应禛顿时语塞。良久良久,他长叹一声,倦然道:“福伯,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福泰低声道:“老奴不敢。”
萧应禛揉了揉额角,问:“她怎么样了?”
福泰不明白他说的“她”是谁,只能道:“安郡主已经无大碍了。御医说只是劳累才会犯了老毛病。”
萧应禛微怔,张了张口却终是抿紧了薄唇。
福泰小心看他的脸色,轻声道:“皇上要保重龙体,可千万不要被臣子们气坏了身子。”
萧应禛忽然脑中掠过一张清丽素颜,不知为何一股邪火又冒起。他冷笑:“怎么令朕不生气?她怀了朕的骨肉竟然一声不吭,还是皇后派人来禀报。是不是在她心中朕就不会要这个孩子?不,她本就不想要,竟然自己做主要给皇后教养!”
福泰结结实实愣住。方才不是在讲安郡主纳兰韵吗?怎么一下子换成了安如锦了?
他想着看向犹自不觉的萧应禛,目光变得十分有深意。
福泰正色道:“皇上此言差矣。宫规就是宫规。照理说静美人是不可以先于皇后娘娘怀上龙嗣的。她要将孩子交给皇后教养,不但没有错,还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萧应禛的眸色更冷:“是吗?可是朕为何给了她机会求情,却只看见她一味恃宠而骄讽刺安郡主?”
福泰苦笑:“这个……”
这个他明白可是不能说啊。
萧应禛不耐烦一挥手:“不许在朕面前提她!”
福泰无言以对。这个话头分明是他先说起,怎么的又变成别人的过错?唉……
萧应禛看着眼前凌乱的奏折,眼中都是不耐。他猛地站起身来要出御书房。
福泰张了张口:“皇上要去哪?”
萧应禛头也不回,冷冷道:“朕要去训练新军!”
福泰又是一呆。这些日子……皇上“训练新军”未免太国频繁了点。
为何这年轻的帝王迎来了心心念念的倾城佳人还不开心颜?还是他心中那不平的怒火不是因为朝臣们雪片似的奏折,而是因为那个女人……
唉,福泰叹了一口气。情之所钟,当真是这个世上最难解的谜团。
……
烈日之下,安如锦戴着一顶白纱斗笠,身穿淡青色长裙。长裙及地,素净的颜色越发衬得她身若扶柳,姿态曼妙。
她如云乌发随意拢了一个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根玉簪,再也没有别的饰品。
她仔细看着手中的香叶,看得入了神。
墨菊小心提着裙摆,手中拿着一捧香花边走边道:“静美人您小心点,这时节暑气重。”
安如锦拿了一株香草笑着道:“这是紫苏,既可食,说不定可以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