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沈存希眸底那么希冀之光越来越暗,最终熄灭,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与冷。他攥紧了拳头,第一次用这般客气疏离的语气道:“贺小姐,麻烦你送他回来,以后不敢再麻烦你。”
贺雪生抬头,触到他眸底锋锐的冷意,这男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看他转身要走,她连忙道:“请等一下。”
沈存希脚步骤停,心里再度升起希冀,他却没有转过身去,怕自己的希望又会变成一场空。
身后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声音,贺雪生升起后备箱,从里面拿出给沈晏白买的衣服,搁在沈存希脚边,十几个袋子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她说:“这是我给小白买的衣服,他没有冬衣。”
沈存希看着脚步的衣服袋子,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狠心叫她拿回去,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他语气冷淡,“这些衣服多少钱,我进去拿给你。”
“沈存希,你非得和我分这么清吗?”贺雪生恼怒地瞪着他。
沈存希转过身来,薄唇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他说:“贺小姐,只有沈晏白的妈妈,才有资格给他买衣服。你不要钱,就把衣服拿回去。”
贺雪生气得磨牙,这个矫情的男人,真是有种要把人逼疯了去的节奏,她说:“十几万。”
“十几万?”
“十一万。”
“零头呢?”
“抹了。”
“零头!”
“沈存希,你一个男人怎么那么磨叽?”贺雪生心底着恼,她给沈晏白买衣服,是怜他从小被父母抛弃,更怜他没有妈妈疼,才会情不自禁。这会儿沈存希要拿钱给她,置她的心意于何地?
“零头!”沈存希目光很冷,似乎一分钱便宜都不占她的,和她分得清清楚楚。
“115800。”贺雪生到底没有拗过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报了数。
沈存希转身,身影迟疑地往依苑里走去,远远飘来两个不带感情的字眼,“等着。”
沈晏白站在门边,也感觉到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他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看贺雪生,又看看走远的沈存希,兀自拿鞋踢着地面。
不一会儿,沈存希去而复返,他手里拿着一张支票递给贺雪生,贺雪生垂眼看去,支票面额11580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是不想欠她什么。
贺雪生咬牙接过去,她对不远处的沈晏白道:“小白,我先走了,乖乖听爸爸和老师的话。”
沈晏白有些不舍,看了一眼眉目泛冷的沈存希,他乖巧的点了点头,“花生,我还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然。”贺雪生点了点头。
沈晏白看见她坐进车里,他飞快跑过去,趴在车窗上,压低声音道:“花生,我会说服我爸爸,不管我爸爸怎么反对,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放弃我,千万不要放弃我。”
贺雪生失笑,这孩子偶像剧看多了么,说的话也这么煽情,她越过沈晏白,看到男人迎光站着,俊脸黑沉,她说:“乖,回去早点休息。”
沈存希俊脸黑沉的拎着沈晏白的后衣领,将他拽开。贺雪生瞧他一点也不温柔的样子,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后视镜里,那对父子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加速驶离。
沈晏白追出去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回头瞪着沈存希,质问道:“爸爸,我和花生是真爱,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沈存希正准备拎购物袋,闻言差点栽地上,他抬起头来,凶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和花生是真爱,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和她在一起,她今天还给我擦嘴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她更温柔的女人,等我长大了,我要娶她当我老婆。”沈晏白完全不知道娶她当老婆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是永远不会分开了。
沈存希被沈晏白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气得不轻,他不再理会他,两手拎起十几个袋子,径直往依苑里走去。
沈晏白瞪着他的背影,他一番真情告白竟被爸爸无视了,他气得眼眶一红,为什么这些大人这么固执,非得棒打鸳鸯?
远远的,传来沈存希恐吓的声音,“还不进来,等着喂大灰狼?”
沈晏白到底还是个孩子,吓得一咕噜的冲进依苑,电子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晚上,吃过晚饭以后,沈存希回书房处理事情,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等他处理完公事,已经九点半了,他想起什么,起身走出书房,来到沈晏白房间外面。
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他伸手按在门把上,轻轻一拧,门开了,他径直走进去。沈晏白盘腿坐在床上,摆弄着新衣服。
刚才兰姨上来,要帮他收进衣柜里,他不肯。这是花生买给他的,他抱着睡觉都开心。
看见沈存希走进来,他气鼓鼓地瞪着他,指控道:“爸爸,你进来没敲门。”
“……”沈存希没理他,他看见床上那一堆衣服,看得出来,宋依诺的品位越来越好了,这一堆衣服无论是单品还是套装,都是紧跟潮流的。
他在床边坐下,一米五的小床,他这样坐在那里,长手长脚的,一下子显得很窄小,他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些衣服,心里很不舒坦。
她给沈晏白买了这么多衣服,也没见给他买一件,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你很喜欢她?”沈存希心思转了一圈,将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人身上,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和嘴角的伤,他也没有多问。
沈晏白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周末我要出差,你把她请家里来玩。”沈存希设了个陷阱。
“好啊好啊。”沈晏白立即欢喜了,请花生到家里来玩,他们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最关键的是爸爸不会当电灯泡,想想他就开心。
沈存希达到目的,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道:“自己把衣服收进衣柜里。”
沈晏白因为刚才沈存希说的话,他看他顺眼多了,将他的话奉为圣旨般,“我知道了,爸爸,你别工作太晚,早点睡。”
沈存希脚步一顿,回头看见他笑得没心没肺,他脑子里映出另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没来由得的烦躁,他转身开门出去了,门刚合上,就听到里面传来激动的声音,“万岁!”
沈存希微勾了勾薄唇,径直回了卧室。
躺在冰冷的大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婚纱照,那是他住院时,吩咐严城印上去的,照着真人的尺寸,不过只有宋依诺一个人。
其实这样看着挺惊悚的,用严城的话说,也不怕晚上恶梦缠身。
他是真的不怕,这么看着她,他空寂的心才会慢慢填满,饮鸩止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一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的头又痛起来。
……
贺雪生回到贺宅,楼下只有云姨一个人,看见她走进来,她连忙迎过来,“雪生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我马上去准备。”
贺雪生没什么胃口,被沈存希气得胃疼,她摆了摆手,“云姨,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你帮我冲杯牛奶就好。”
“行,对了,云嬗在你房间等你,她说你有事找她。”云姨道,云姨在贺宅做了一辈子的佣人,刚怀上云嬗那会儿,云嬗的父亲就跟一个女人走了,她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没有再嫁人。
云嬗18岁那年,态度坚决的离开桐城,北上读军校。贺峰仁厚,将她的学费生活费全部包了。但是云嬗性格刚毅,除了学费,生活费全部退了回来,她自己打工赚钱养自己。
好在她成绩优异,年年都拿奖学金,再加上在学校里的打工,生活费是不愁的。
两年前,佰汇广场落成,贺雪生要外出打拼事业,贺东辰忧心她的安全,千里迢迢将云嬗带回来,因为除了她,他谁也不信。
贺雪生微微一笑,“我确实有事要找她。”
云姨望着贺雪生欲言又止,贺雪生见状,她道:“云姨,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和我见外。”
“雪生小姐,云嬗过了年就28岁了,女人过了25岁这个分水岭,慢慢就变成了滞销货,再过了三十,就很难找到好人家,你和云嬗年龄相仿,又经常在一起,你说的话她肯听,你劝劝她,赶紧找个人嫁了,别一拖再拖,拖成老姑子了可怎么办?”云姨忧心忡忡道。
她对云嬗一直很严厉,不允许她早恋,也经常在她耳边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让她从小就对男人产生了排斥感,这都到了婚龄了,还是不急不躁的,她看着着急,也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在她耳边乱说。
如今女儿成了不婚族,叫她怎么不忧心她的终身大事?
贺雪生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说:“云姨,你放心,回头我就给云嬗放假,让她找到男朋友才准回来上班。”
“那云姨就在这里谢谢你了,你要是有认识的品行兼优的男人,也给她介绍介绍,让她早点收收心。”
“好,云姨,那我先上去了。”贺雪生转身上楼,她想到云嬗脖子上的暧昧吻痕,心里想着云姨这准女婿,怕是已经有了。
这天下午,贺雪生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沈存希身边,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乖得不像话。可是隐约间,沈存希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她太听话了,不,确切的说来,她太客气了。
就像昨天晚上,不是刻意伪装的冷漠,是平淡的客气,无怨无憎无恨,情绪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完全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朋友。
若不是薄慕年过去抓她来,若不是他对她还有救命之恩,也许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思及此,沈存希握着钢笔在文件上签字的手一顿,一个大气的签名硬生生的缺了一半,他抬头望着站在办公桌旁,帮他分门别类的女人。
大概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望着他,有些困惑的,是还没来得及掩饰的淡漠,他忽然朝她招了招手。女人不明所以,抬步走了过来,站在他旁边,问:“怎么了?”
手腕,被男人有力的大掌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了个趔趄,整个身体往他身上倒去。失重的惊慌让她连忙撑住桌沿,下一秒,唇上传来湿热温软的触感。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她微微怔住。
男人在她唇上停留得不久,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单独的触碰,掀开的眼睑倒映着女人惊愕地俏脸,他眸底掠过一抹笑意,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客气。
他一触即走,唇上还残留着她唇上的唇彩味道,他伸出舌尖,轻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当着她的面品尝她的味道。
贺雪生耳根子一烫,连忙站直身体,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刚扭转头,耳边就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没事,就是想吻吻你。”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并且是如此理直气壮的语气。她回头,恼怒地瞪他,触到他眸底促狭的笑意,她知她拿他无可奈何。
“沈存希,下次别再这样了。”有些话,她忍了忍,到底还是说出了口。从前,他们在一起,身份就不对等,她至少还有一副清白的身子可以给他。如今,他们更是云泥之别。
他为了她可以置生死于不顾,可她,到底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沈存希瞧她抬手擦嘴唇,不知道是不是要将他印在上面的痕迹擦掉,他的眼神忽地变了,看她转身要走,他迅疾地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她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依诺,我以为你已经听进去我的解释了。”
“与小白无关。”
“那你告诉我与谁有关?你今天一直待在我身边忍气吞声又是为什么?”沈存希也来了脾气,最近他总是不急不躁的追逐着她的脚步,她不想见他,他就慢慢用手段逼她来见他,他总是有办法,让她甩不掉他。
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嫌弃他的味道,他的自尊也会受伤。
贺雪生咬了咬唇,她看着面前这个像孩子一样发脾气的男人,哪里还像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她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仔细斟酌了一下,道:“你为了我受伤,你不肯住院养到伤好,出于道义,我也要来照顾你,万一你留下后遗症,沈氏总裁下半辈子不能行走,就是我的过错。”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只不过是怕我真的半身不遂,会赖上你吧?”男人眸底有着深刻绵长的嘲讽,早上薄慕年才和他说,她出于道义也得待到他身边伤好为止,她下午就拿这话来诛他的心。
这个女人,他真的想挖出她的心来看看,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贺雪生没有反抗薄慕年,任由薄慕年将她带来这里,原因也很简单,沈存希身上的伤,是因为她造成的。
沈存希没料到她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一时被打击得脸色青白交加,一股愠怒涌上心头,哪怕他再希望她留在这里,此刻也恼得失去了理智,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向她砸去,本来是对准她的面门,后来到底不忍心,砸出去时偏离了方向。
文件夹刮过她的耳朵,传来一阵刺疼,她看见他发怒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去管隐隐作痛的耳朵,蹲下去欲捡起文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你!”
不需要她像个罪人一样在这里服侍,也不需要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留在这里任他差遣。
贺雪生去捡文件的手指一僵,慢慢曲起,捡起文件,翻到他刚才签字的那一页,流畅的签名签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后面多了一个刺眼的墨点,就像一个人的人生,背上某些污点,就再也洗不净。
她默默放好,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逞强,回医院去休养吧。”
沈存希冷笑,“我的身体不劳你费心。”
看着面前冷得像一块石头的男人,她没有多话,并不觉得委屈,转身离开。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被薄慕年拽走了,回去的时候,身上依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保镖在外面,借点打车费还是可以的。
沈存希看见她当真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气得够呛,站起来大手一挥,办公室里顿时传来砰砰碰碰的巨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严城有专门的办公室,心里还在想,沈太来了,他终于可以偷一下午懒了,刚和美娇妻视频完,就看见贺雪生从办公室里出来,接着办公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暗道一声不妙,连忙站起来追出去。
贺雪生听到巨响,她脚步顿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男人发脾气了。她没有回去,径直往电梯间走去,按了下行键,电梯门打开,她刚要走进去,一条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转过头去,看到严城,她的表情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落寞了。
严城瞧不懂贺雪生,曾经的她像一张白纸,轻易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如今她在商场上磨练了这么久,早已经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他说:“沈太,不管你和沈总是不是吵架了,请体谅沈总对你的一片痴心。”
“严大哥。”
严城被她叫得一怔。
“如果我留在他身边,终有一天会伤害他,你们还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吗?”贺雪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刻骨的伤痛,这样的伤痛迟早会反噬在别人身上,她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失控。
严城来不及回答,贺雪生已经走进电梯,电梯缓缓和上,严城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接通,那端传来一道又沉又哑的男音,“她呢?”
“沈太已经离开了。”
那端无声无息的挂了电话,严城在电梯间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到办公区,助理从里面出来,清理了一些碎片,严城认得,那是价值几百万的青花瓷瓶,就这么砸了,看着就肉疼。
他敲门走进去,看见男人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神色阴沉暴戾,他心里直打鼓。有多少年了,他没有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生动的表情,大多数时候,他都冷漠得可怕,没有人能勾起他一点正常人的情绪,像个活死人一样。
与沈太重逢后,他才在他脸上看到了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她和你说了什么?”办公室是全景玻璃,能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严城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沈存希闻言沉默半晌,像是终于感到累了,他坐回椅子里,道:“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总。”严城担忧地望着他,男人眼眶潮红,那是怒到极致的反应。
沈存希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他挥了挥手,示意严城出去,严城也不敢多留,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沈存希抬手覆在眼睑上,这世上,有那么一个女人,总是让他寝食难安,哪怕她就在身前,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是不在,却又想得紧。
空气里淡淡飘浮着她留下来的轻香,丝丝撩拔他的心弦,七年,足以将所有的执念都摧毁,他若是够狠心,就该将她从生命里剜去。
可是。
他再也不想过行尸走肉一样的日子。
耳边响起严城刚才说的话,他猛地睁开眼睛,她什么意思?因为怕伤害他,所以现在就要远离么?
……
贺雪生乘电梯下楼,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走出公司,迎面有什么东西撞上来,她低下头去,就看到那颗乱糟糟的鸡窝头。
沈晏白仰头看见贺雪生,乖戾的神情立即变成了讨好,“花生,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我好幸福啊。”
沈晏白双手牢牢地抱着她的大腿,贺雪生看见他嘴角有伤,她蹲下来,对这个孩子,她本意是想要逐渐疏远的,但是看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的靠近,“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老王跟在后面,看见他们待在一起,他连忙道:“同学间有些小摩擦,小少爷动了手,老师要求请家长,沈总最近住院,听到小少爷打了人,恐怕……”
“为什么和同学打架?”贺雪生看着面前漂亮的小男孩,发现他脸颊上也有些淤青,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沈晏白扭捏的将手背在身后,眼睛东瞟西瞟,也不回答贺雪生的话,贺雪生想起昨天下午那个小胖男孩子说的话,她叹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问老王:“这附近哪里有药店?”
“前面步行500米左右,就有一家药店。”老王连忙道。
“那我先带小白去处理他脸上的伤,等会儿我把他送回来。”贺雪生说。
老王求之不得,他现在带小少爷上楼,小少爷指不定挨沈存希一顿训,男人总归没有女人细心,到时候的结果就是直接忽略了他身上的伤。
这孩子再皮实,也是孩子。
他见贺雪生带着沈晏白走了,远远看着这一幕,他在心里感叹,六年前要是不出那件事,说不定沈总和沈太的孩子也有这么大了,他们该多幸福啊。
贺雪生去保镖那里借了五百块钱,然后带沈晏白去了药店,买了伤药后,沈晏白站在药店外面,眼巴巴地瞅着对街的肯德基看,贺雪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她说:“我们去肯德基里坐坐,我给你擦药。”
药店外面有长椅,但是这个天太冷了,她注意到沈晏白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校服,男人带孩子,真的很不细心,哪怕有兰姨帮衬着,到底不如父母照顾得妥帖。
贺雪生想到沈晏白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对他不由得又多了一抹亲近。
“我才不想吃汉堡鸡腿,在国外都吃腻歪了。”沈晏白一副不希罕的表情,可到底是个孩子,话里就透露出渴望的意味,自己还死要面子撑着。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吃汉堡鸡腿,而是看到肯德基里有好多穿校服的孩子,由爸爸妈妈陪着吃肯德基,尤其靠窗那个位置,那个小男孩吃得满脸的蕃茄酱,然后他妈妈细心的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渍,看着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