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乙儿的话太过的直白了,就差话语间□□裸的嘲讽李天诺,嘴上说你来定比试的内容,其实又这个不会那个不行的。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的响了,“啧啧,还说是个大官呢,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就是,你不如直接说你会什么好了,还摆谱装作让人家出题,其实是不会的不比呢。”
“神卜大师我支持您!不管输赢您都是最厉害的!”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说了这么一句,人群里就有其他人跟着也喊了起来,渐渐的所有人的风向都变成了一边倒,这哪里还是什么比试啊,简直成了她的个人展示。
饶是李天诺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姑娘休得欺人太甚!”
“怎么现在就恼火了?那你可得悠着点,这样的程度根本就不叫欺负你。”等你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什么叫做欺负的时候,你才会痛不欲生。
木先生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看着这位小小的姜姑娘,是怎么把被动的局势变成了对她有利的形势。
雷颉到底还是太稚嫩了些,就这样的场面还能算是姜乙儿吃亏?明明是这个傻头傻脑的李天诺自己送上门来,还把脸给凑过去给人家打才是真的。
倒是他一开始也轻视了,果真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只看表面的,尤其是姜家的人,这钟亏他都吃过一回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李天诺深吸了一口气,他快把这辈子所有的涵养都丢在这里了,他怕再不开始,他就会忍不住拂袖而去了。
“既然都如姑娘的意了,我们可以开始比了吗?姑娘既然说比天象,如何比,又怎么算输赢呢。”
乙儿其实对这些还是很看得开的,怎么比都随意,反正最后都是她赢就是了,她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我们比谁说的准,从此刻起酉时为限的天象变幻,如何?”
李天诺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呵了一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那若是一人说的早一人学他,又如何来判别呢。”
乙儿一双发黑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不用担心,不管你说的是什么,我都和你不一样。”
说完之后还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张了张嘴巴,用口型比了几个字,“反正你一定会输。”
李天诺眼睛猛地瞪圆,真是欺人太甚了!“且慢,姑娘既然说是比试,那就该有赌注吧,若是我输了,我李天诺马上辞官归家,并向姑娘道歉,承认是我李天诺技不如人,若是姑娘输了又如何呢?”
乙儿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的这件事,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若我输了,那我自请五雷轰顶,天火焚烧,永奉李家为主。”
李天诺又觉得有些过了,不过是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他没有想过要让她发这种毒誓的,她到底和李家有什么样的恩怨?
要让一个小姑娘,到如此的地步,还是说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所震惊,李天诺赶紧摇了摇头,他输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旁的郭晨飞却笑容阴狠的很,险些都扭曲了一般,就是要这样,要让所有得罪他的人都睁眼看看他们的下场,心中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会表哥赢了之后畅快的样子。
而杏儿则是有些担心,她是很相信姑娘的本事,可这个姓李的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木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若是真的出了事,被大人知道那就糟了。”
“糟了?谁糟了?你等着看吧,糟了的人可不是这位姜姑娘,你看看她全身颤栗的样子,那根本就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傻孩子,你还有的是要学的地方呢。”
正如木先生所说的一般,乙儿现在非常的兴奋,兴奋到双手都在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既然如此,那就由姑娘先请吧。”李天诺伸出手掌做了个请的动作,乙儿抬头看向天空,云已经聚集在一起了,马上就要变天了。
她已经知道了,笑开了颜,“你先。”
李天诺险些被她的一颦一笑所迷失了心魂,心底竟然升起一丝惊艳之色来,若是这个小姑娘心思正常些那就好了,没准他还能向母亲求娶她。
但又在下一秒晃过神来,他怎么能动这样的心思呢,强迫着集中了精神抬头看向天空。
两个比试的人看天空那是瞧天象,可偏生的这个举动,让周围的其他人也跟着好奇起来,只要这么看一看天空就能看出接下来的天象变化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着仰着头,一个人这么做有些奇怪,可一群人都这么做,反倒是不看的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日京师就流传起了许多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是在天空看到了天尊显灵,有的说是看到了祥瑞,总之绝对不肯承认,他们仰了半天的脖子,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真是太丢人了!
李天诺到底是从小就学了天象方术的,不比那些江湖道士滥竽充数,倒是有些真本事。
但他也还是有些犹豫,他好似看到了雷雨云,但不过一晃而过,可能是眼花了吧,这会才二月间,春雷一般都会在三月四月间出现,一定是看错了。
前几日父亲还说过,最近的天象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若是提前会有春雷,父亲肯定会知道的。
因此即便是看到了一眼,也还是当做没有看到过,朗声道:“从此刻到酉时,午时会起风,未时会有雨,雨过两个时辰,正好酉时将会雨过天晴。”
说完之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乙儿,好似在等她的意见。
没想到乙儿却摇了摇头道,“错!午时起风,未时有雨,可与你不同的是,我还知道酉时雷起骤雨落!天雷昭昭,天火将至!”
李天诺听说在这摆摊算卜的是个年轻姑娘,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还是个相貌极好的姑娘,所以他是有过心里准备的。
可同样看到乙儿的李天诺却是一愣,他还是头次看到相貌如此好的女子,她不用说话光是这么站着,看着你,就好像万千的风景皆入你眼中。
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样的人会是表弟口中无礼闹事之人吗?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下一秒乙儿的眼神就扫了过来,神情淡然可眼底的轻蔑却还是被李天诺给看到了。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姑娘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呢,他们明明是不认识的,还不等他思绪转过弯来,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到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四下看去,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小姑娘,竟然会让他生出一丝的畏惧之色来。
这可是连见到他父亲时都不会出现的压力,她到底是谁?
“表哥?你怎么了?”看到李天诺的失态,郭晨飞心里想起了那日的丢脸的过程有些不安起来。
但他之所以会挑今日,就是知道今日殿试,顾洵一定不会在府上,拿捏一个小姑娘还不是随便的事情,怕就怕自家表哥坏事。
给自己壮了壮胆,轻轻的推了推李天诺一下,李天诺这才从震惊中晃过神来。
目色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颤栗之感。
“这位姑娘,可是认得舍弟,听舍弟说你曾当中羞辱我家门楣,不知可有此事。”李天诺目光灼燃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只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不是的答案。
杏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好啊,她就说怎么这个男子又来了勇气上门了,原来是找了靠山就来找丢掉的脸面了。
“姑娘,顾大人不再府上,咱们要不忍一忍,这种地痞无赖惹了也是平白自己糟心了。”
杏儿倒不是性子弱,只是怕乙儿会吃亏,到底是来者不善看着就是来找茬的。
乙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无碍,就算是他老子来了我都不怕,何况是个小子呢。”
杏儿啊了一声,没有听懂她家姑娘口中的老子和小子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姑娘好似认识今日来的这人似的。
乙儿嘴角轻轻上扬,他们何止是认识啊,当年李监正不过是他祖父的学生,可惜资质普通,根本及不上当年她的父亲姜裕恒。
当年姑祖母当政之时,其实姜家一向都循规蹈矩,并没有因为出了一位摄政皇后就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甚至因为姑祖母当政的关系,一直都谨小慎微,生怕会祸及后代。
所以当姑祖母病逝之后,先帝亲政,虽然很想直接拿姜家开罪,却苦于没有借口。
而当时还只是司天监的一个小小监丞的李监正,从祖父与父亲的谈话中知道,不日将会有天火降临,乃是天降预警。
李监正则不知何时与先帝搭上了线,在祖父上表之前,提前整理出了一份所谓的姜家祸患朝纲的命书,以天象为据天火为证。
字字珠玑,控诉姑祖母是祸害大周之妖后,正中先帝下怀,天火又如期而至,更是坐实了姜家祸乱朝纲的罪责。
若不是姑祖母是□□皇帝钦封的皇后,又早已与□□皇帝同葬皇陵,先帝无法夺她封号毁她衣冠,只能将罪名都落在了姜家全族之上!
甚至在姜家获罪之后,姜字就在当时成了忌讳,知道这件事的人将事情烂在了肚子里,带进了棺材,以至于如今的人们提起天象玄学大师只知李家,不识姜家盛名。
祖父获罪那日,还在司天监整理编撰大周朝历代以来,最全的天文历法之著,名曰《天道》。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祖父也还是没能完成他一辈子的心血,在司天监被人以灾星祸国的罪名所拿下,走的时候就是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当时的李监正。
李监正贪婪又害怕,在祖父走后偷了《天道》的手稿,等到姜家彻底获罪,族中子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拿着这本重新编撰好的《天道》成为了新一任的监正。
也许是因为害怕和心虚,李监正从此常住司天监,很少外出与其他官员打交道,使得司天监名声在外,他这位李监正却一直默默无闻。
甚至除了一些当年的老臣,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代价吧,偷了别人的东西,害了别人全族之后的罪孽感,将一辈子的让他活在恐惧之中。
乙儿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抄家的场面,却多次在父亲醉酒之后断断续续的听完整了这个故事。
父亲很少会在清醒的时候说起姜家,他不希望乙儿也活在仇恨和悲愤当中,所以都是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可说来也奇怪,乙儿是在离了京师的那年冬日出生的,按理来说她是记不得这些事情的,就算是父亲醉酒,她当时也还年幼,不应该会记得这么清楚的。
但只要是她入眠,就会反复的做着这些梦,好似让她不能忘记荣辱。
记住曾经的荣光和盛名,才能不断进步完善自己。不忘曾经的屈辱和污蔑,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光耀门楣复仇雪恨。
如今他的儿子,就送上门来了。
乙儿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碧洗的天空,这几日她日日都在算日子,总算在昨日的落雨之后让她等到了,那样的天象终于又要来了。
嘴角微微的上扬,看着李天诺的眼神又暗了几分,“没错,是我说的,李家沽名钓誉没有本事,还不让人说吗?”
李天诺一直到亲耳从乙儿的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才算是相信了,表弟说的没错,何止是不堪入耳,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杏儿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眸色坚定的乙儿,她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能让姑娘孤军奋战呢!
“姑娘,您是不是看他们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