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血迹斑斑的手伸到凌商面前,半是撒娇半是服软,“凌老板,你看我的手,今天我们也算扯平了。迎啸我白白送你也无妨,但钦天监那儿我也顺路,你载我一程如何?”
趁凌商迟疑的档口,夜慕参又死皮赖脸地在他肩头蹭了一下,“嘿嘿,我就知道凌老板不是小气鬼,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凌商这下倒真没有再赶夜慕参。
夜慕参沾沾自喜:笑傲堂堂主不卖萌则已,一卖萌,就是冰山也得融化。哈哈哈!
钦天监的府邸在洛阳偏远荒凉之处,夜慕参从未亲自去过。
此刻两人已出了闹市。夜风习习,夜慕参一会儿仰头看空中的明月,一会儿看凌商的背影。
跟凌商讲话,比对牛弹琴还要让人头疼。夜慕参依旧无法理解,夜慕景到底是怎么看上这怪胎的。
终于来到钦天监的府邸,周围阴森森惨淡淡一片。
夜慕参四下环顾,直觉告诉他,似乎是有什么人一直在他们不远处。
府邸门前,不想却贴了大理寺的官封。
“怎么回事?”夜慕参看着封条,不解问道,“汤怀安不是被毒死的么?大理寺怎么也要管了?”
凌商再次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一眼夜慕参,“被毒死,当然有下毒手之人。”
“呵呵,这我当然知道。”夜慕参干咳一声,“不过,通常的命案交给官府审理不就得了?大理寺插手,难不成这案子另有隐情?”
“与我无关。”凌商懒懒应道。他对着大理寺封条思忖片刻,绕着府邸来到偏门,提气翻身,轻巧便跳上了围墙。
夜慕参刚想出声,让他等等自己,凌商便纵身跃下。
四周一片死寂。夜慕参连凌商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府邸里面有什么?凌商去做什么?里头还有什么人么?
最气人的,还是凌商那闷棍,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扔在这么个鬼畜的地方……
夜慕参盯着眼前高大的榕树,剑眉扬起——
哼,凌商会轻功了不起吗?他夜慕参——还会爬树呢!
清风斋的客人们此刻正沉醉在不知何等撩人的春梦里,雅座之间距离又隔得远;加上凌商的所处的位置隐蔽性得天独厚,他本人又是一个大写的“低调”……
想必这清风斋上百位客人里头,知道这家伙就是店主的,也就夜慕参一人。
这会儿店主被客人泼了热茶伤了肩背,众人丝毫未被惊动,依旧酣畅地喝着寡淡的茶水,徜徉在评弹艺人编织的香艳幻境里。
周边的清风小姐似都感应到老板身上的杀气,非但不上前清理一桌狼藉,反而悄悄地溜了。
夜慕参孤立无援,不免自嘲:修炼了那么多年的佛系心法,居然就这样轻易地破功了。
难得破功,就破得彻底一点吧。
他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扣住凌商的手腕。
“凌商,爷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也是有底线的!”他拽着凌商就要往外走,“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我自认为对你也算客气,你这样不识好歹……”
夜慕参一面说,一面暗自心惊。几日前他蹭过凌商的肩,当时就觉得这家伙骨骼异于常人。
此刻他扣在手心的凌商的手腕,虽然纤细却十分有力;而他被扣住的地方好像长了寒冰倒刺,扎得夜慕参使不出劲。
“放开。”凌商被夜慕参拽着走了几步,面露愠色,沉声打断夜慕参的牢骚。
夜慕参鬼使神差地就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凌商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眼,幽幽想起,自己去过最冷的地方,是塞北以北,极寒之处的天山之巅。
但是此刻凌商眼底的寒气,让他觉得那天山之巅也不过如此。
夜慕参突然想起十三年前的故人。他放软语调,“凌商,我真的有正事要问你,你别……别赶我走。”
“放手。”凌商只盯着自己的手腕。
夜慕参倏然放手,“你的衣服……我明日送你一套新的?不不不,我送你十套……哎,你不赶我走自己走掉是怎么回事啊!你心可真宽……哎,凌商,你等等我!”
凌商头也不回地离开清风斋。
夜慕参收回自己滴血的手,大步跟了上去,“我说,凌大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
凌商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别跟着。”
“大晚上的,洛阳城里,奇葩可不少。”夜慕参嬉笑着,“凌老板这般标致,我这不是怕你碰上什么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