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没几首歌。
两点钟,台上的灯光瞬时亮了起来,明晃晃的,衬的观众席这边立马就暗了。
沈木兮睁开半阖的眼睛看了看台上,是老校长拿着麦克风开始讲话。
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两个格,她又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开始传来一个低沉清润的男音,伴随着耳机里慢节奏的英文歌,一起徐徐的敲击着耳膜,一下一下,像是催眠曲,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又被浅意识的梦境给拉了回去,沉沉的睁不开眼。
后来,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直到有只带着热汗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凉的厉害,像是被烫到了,立马就惊醒了。
旁边那个胖胖的女孩难掩激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动作有丝毫不妥。
“他是不是很帅?”
他?
沈木兮抽回手,下意识往台上看去。
远远的,那人正站在红色幕布中央,一袭挺括的黑色西装,庄重而正式,额发整齐的梳起,那张脸在光影的耀射下俊朗而精致,偏那张脸上却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与平日里严肃拘谨的讲座是两种极致的反差。
瞳孔慢慢聚焦,沈木兮微眯起眼睛细细的看向那张脸。
昨天晚上在酒吧的那个男人?
不知怎的,她竟条件反射般的想起那人皮肤轻擦过自己鼻尖时的冰凉触感。
心脏用力的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道貌岸然。”沈木兮低低的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这下她更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了。
思绪还未彻底平复,手机就在这时忽然震动起来,她拿过来看,是沈木腾的班主任。
说不出原因,看到那个名字时她心一下子慌的厉害。
按下接听,她压低了声音跟那边打着招呼。
对方只说了两句话就匆匆挂断了。
沈木腾把同学打伤了,现在在医院。
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台上的那道目光随之锁定了过来,那人似乎是也怔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他继续说,“黑夜再长,也总会天亮。在太阳出来之前,其实你可以试着去点亮一盏灯,又或者,去牵住一只会陪你等待的手。”
台下顿时掌声四起。
沈木兮正跑到门口,听到这句话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太远了,台上那人面容已经有些晦涩不明,只剩一个看不真切的轮廓,但那双深湛的眼睛,她却笔直而准确的撞了进去。
沈木兮匆匆的拿了外套就跑出了酒吧。
“真他妈恶心。”她嘴里低低的骂了一句,边垂着头往公交车站走着边发泄似的踢着路边散落的叶子。
这份工作估计又要丢了。
正出神,旁边一辆公交车从身侧开过,沈木兮抬头看了眼,脚上立马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着跟到了站牌,可还是晚了几步,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很不巧,这路公交车要半个小时才有一辆。
出门又忘记戴围巾了,她搓了搓冻的有些发僵的手,把外套领子竖了起来,脸也往里面缩了缩。
还是冷。
取卡包翻公交卡的空,她怔愣的对着那些logo各异的贵宾卡看了一会,然后一张张的抽了出来,悉数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估计是都用不到了。
迎面又是一辆车驶过,黑色的大切诺基,她记得这款车型,沈木腾不知从哪看到的,缠着爸爸很久,说等自己上高中了就要买一辆,那时她好奇,也多看了几眼,便记住了。
那车速度极快,眼睛被那白刺刺的车灯晃了一下,她吃痛的眯起来,拿手背挡了挡。
头发随着那股强大的气流胡乱的纠缠起来,起了静电,又软趴趴的粘到外套上,脚边破败的落叶被带起一层,扑簌着落到她的肩膀和头上。
她站在那里,被吹的像个傻子。
一直看着那辆车开远了,她才低下头,抓了抓头发,拍掉了那几片叶子。
“不会慢点开?”季遇白从副驾的后视镜看了眼,那个不大的身影正在飞速的后退,逐渐与夜色混为一体,长发肆意的飘着,满是张扬的青春,似乎每根发丝都在叫嚣着属于这个年纪的那股劲儿。黑色风衣立领遮挡下的那张小脸在这夜里白的扎眼,身子清瘦的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就是这样的年纪。
“呦,遇白你这是要还俗了?都开始怜香惜玉了。”杨言笑的不怀好意,斜眼睨着他。
季遇白被唤回思绪,平静扫他一眼,“还俗也得先把你办了。”
“卧槽,”杨言惊的差点就把下巴磕到了方向盘上,“小心我那些女朋友饶不了你。”
季遇白哼笑一声,“我有洁癖,放心。”
沈木兮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候已经九点多。
照例还是要穿过那条幽静晕暗的小路,她神思昏沉的垂着头,竟也忘了害怕,一路如常的走回了家。
她推开家门的时候,沈木腾自己已经收拾了残羹剩饭,正趴在桌子上看武侠小说。
客厅只开了一盏暖灯,橘黄色的光影晕开了一地,只有书桌上的台灯白刺刺的亮着。
她一边低头换鞋一边问他,“小腾,作业都写完了吗?不许找答案抄的。”
少年把脸从书里抬起来,有些不乐意的嘟哝着,“姐,你怎么就不信我,我真的会好好学习的,等我长大了我要保护你的。”
沈木兮怔了一下,少年的话像是融进了心尖的一股暖流,可在下一秒,又急速冷成了冰碴,刺的她难受。
沈木腾见她站在原地红了眼圈,脸色一沉,放下小说就跑了过来,“姐你哭了?是不是你做家教的那孩子不听话,不听话就揍他,没事,打不过还有我。”
“外面风太大了,”她急忙收了收眼泪,又若无其事的揉着他的头,牵起一抹笑。
他突然的长大和懂事她没有一丝一毫觉的宽心,这只让她意识到自己做的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