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乐鳌先从那个黑洞中冲了出来,而没一会儿,之前的那道银光再次从湖底射了上来,自然,水麒麟也随着这道银光重新出现在了东湖上空。

不过这次,除了它之外,它的后背上还载着两个人,她们伏在它的后背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水麒麟一上来,就盯着乐鳌看,虽然担心夏秋的安危,但乐鳌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也静静地看着水麒麟。

就这样,一人一兽对视了好一会儿,却谁也不肯率先挪开眼神,仿佛谁要是先移开了,就是示弱了一般,气氛一度变得十分诡异。不过,到了最后还是水麒麟先摇了摇头,然后用鼻子狠狠喷了下气,挪开了自己的眼神。直到这个时候,乐鳌才算松了口气。

也是这个时候,乐鳌才有机会再向它后背看去,却见那两个人仍旧老老实实的伏在水麒麟的后背上,还是一动不动。

本来乐鳌都已经确定她们其中一人必是夏秋了,可这个时候又看仔细些了后,发现她们一个穿着红色的外衣,一个套着雪白的皮披风,哪个的穿着身形都不像夏秋,这让他的心中忍不住再次忐忑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水麒麟突然动了,竟然迈开四蹄,踏着碧色的火焰,往湖岸的方向行去。

这下,乐鳌真的忍不住了,立即追了上去:“夏秋呢?你要做什么!”

水麒麟只顾走自己的,根本就不理会乐鳌,不过此时,大概是听到了乐鳌的声音,伏在水麒麟后背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于是,只见那件雪白的皮披风动了动,其中一人坐直了身子,自然也露出了夏秋那张纤瘦的脸。

坐好后她立即循着乐鳌的声音看向他,眼睛一下子亮了,然后身子动了动,看样子竟想就这么从水麒麟后背上跳下来,同时欣喜的喊道:“东家……乐……乐鳌,我,我回来了!”

只是她一动,原本安静前行的水麒麟突然吼了一声,仿佛很不满意的样子,这让她立即又不敢动了,而是连忙拍着它的后背小心劝道:“别急别急,我不动就是。”

边说着,她边抱歉的看向乐鳌,对他悄悄摇了摇头。

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乐鳌的眉头立即拧成了一个疙瘩,现如今,他是真的弄不明白这头神兽到底是敌是友了。

而这个时候,红姨也从水麒麟的后背上直起了身子,自然也第一眼就看到了乐鳌,只是她的眼神只是闪烁了一下,便又重新看向前方,湖岸的方向,然后略一沉吟后,低声道:“它应该是想把咱们送到岸上吧!”

“送到岸上?”夏秋愣了愣。

“不然如何。”红姨冷笑,“难道就在湖中心把咱们放下来,然后等它离开冰融之后,让咱们游回去吗?咳咳,咳咳咳……”

或许是话说的有些急了,红姨又再次咳嗽起来。

只要用这把藤剑砍掉妖臂,乐鳌体内妖神的魂魄会暂时离开他的身体,他自然就可以进入东湖了,可这个法子,往往是乐善堂的历任当家人在最后时刻才会用到的法子。

每个乐善堂的当家人只要一过了三十岁,便会狂性大发,那个时候,对他们周围的亲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曾经就有一位先祖,自以为找到了解除诅咒的办法,在过了三十岁生辰之后没有断臂,结果在他生辰的当夜,杀掉了身边所有的家人朋友,不管是人还是妖,全都死在了他的狂暴之下,且死状极惨。

而若是砍了妖臂,乐家的当家人非但不会发狂,还有足足二十四个时辰同自己的亲友家人告别,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间。

他的父亲乐天翔,也是在他三十岁那日躲入了山中,而他本以为自己和父亲还有二十四个时辰的相聚时间,却没想到,红姨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结果,他不但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于等他清醒之后,连父亲的尸体都没有看上最后一眼,只看到了矗立在眼前的冰冷墓碑。

所以,即便他知道就算红姨不出现,他的父亲也一样会死,可在心底仍旧是无法释怀,而且,红姨进入了父亲藏身的山洞不到一个时辰就出来了,然后他的父亲就死了,他又怎么说服自己不去恨她,不认为她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纵然他长大后从陆天岐口中渐渐知道了乐家当家人的悲惨宿命,也明白了……可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红姨,无法原谅她对他和他父亲所做的一切!

哪怕,她是他的母亲。

藤剑被乐鳌高高的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此刻,无论是青泽还是黄苍,都已经无法阻止他了,而原田也被乐鳌的举动惊呆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可她的眼睛就像是被乐鳌的举动黏住了般,连眨动都忘记了。

渐渐地,藤剑上聚起了青色的光,就像是烧着的青色火焰,那火苗就是这把剑锋利的刃。

一时间,空中雷声大作,电闪雷鸣,可乐鳌全无所觉,他的眼中唯有那把即将结束自己一生的剑。

从乐家存在那刻起,从没有当家人在三十岁之前提前结束自己生命的,所以,乐鳌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剑砍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但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现在就算是将自己烧成灰烬,也要把夏秋从湖底接回来。

只是,眼看藤剑就要砍中他肩膀的时候,他突然浑身一颤,持剑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立即看向脚下的东湖。

紧接着,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突然纵身一跃,向东湖中跳了去。

而这一次,岸上的众人只看到他的身影在湖面上一闪,便立即消失了踪影,竟是已经进入了湖中。

眼前的情形让所人难以置信,尤其是原田,在乐鳌跃入湖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冲了过去。她扒着湖边的围栏使劲往湖中看,果然没看到乐鳌的影子,自然也没有看到之前几次他被湖水弹开的情形。

她整个人都傻住了,喃喃的道:“怎么会,怎么会……他,他不是靠近不了湖水吗?他……他怎么这次进去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