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去七伯家,小囡却没看到七婶,只有七伯和五堂哥在,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五堂哥眼睛红通通的好像哭过,七伯的大褂也皱皱巴巴的,远没有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挺展利落。
爹爹见状,便打发小囡去外面玩,七伯自然也让五堂哥作陪。可出了屋子,一是院子里没什么好玩儿的,甚至连他家以前在院子里养的金鱼都死光了,再就是惦念七婶的桂花糕,小囡便问堂哥七婶在不在,什么时候能回来。
哪想到小囡才问了一句,五堂哥的脸色便黑了,狠狠推了她一把,就跑到外面去了。
小囡受了委屈就回客厅找爹爹,结果一进屋,看到七婶回来了,就站在七伯的身边,她干脆哭着去找七婶,然后抓住七婶的手就告状,想让七婶管束五堂哥。
只是,小囡的手刚刚碰到七婶,七婶就躲开了,她这才察觉,七婶手竟然是凉冰冰的,而且还挂着水,她抬头再看七婶,这才发现,七婶浑身都湿透了,头发竟然也是湿的,沾在惨白的脸上,甚至还向下滴着水。
小囡的委屈立即被好奇心挤走了,她歪着头看向七婶,好奇的道:“七婶,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外面没下雨呀!”
这个时候小囡没发现,从刚才她进门找七婶时七伯就变得很难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立即变成铁青,他一把抓住小囡的胳膊,大声且紧张的问道:“囡囡,你说什么?你说你七婶浑身湿透了?她……她在这里?我……我怎么没想到呢?”
“七伯,疼!”
七伯的手劲很大,几乎要把小囡的胳膊捏断了,就在她呼痛的功夫,她再抬头,七婶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爹爹已经抢先一步将小囡拽到了自己怀里,对着七伯一脸歉意:“七哥莫怪,小孩子童言无忌,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管七伯是不是回应了,他抱起小囡就离开了。
几日后,小囡看到一队出殡的队伍从家门口经过,最前头披麻戴孝的竟然是五堂哥,这才知道七婶出了事,不过,围观的街坊们可惜的说是七婶患了伤寒,可小囡的脑海里却不时的想起那日浑身湿透的七婶,这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七婶会突然消失了。
自那以后,小囡如愿上了私塾,不过并不是七伯开的那家,而是另一家,同七伯那家在小镇的两头。也是从那件事情开始,爹爹看着小囡的眼神却失了些许宠溺,反而多了些淡淡的忧愁。
直到有一日,她正在书房里边做功课边陪爹爹,娘亲却突然闯了进来。
一向温文的娘亲那次出奇的紧张,看到爹爹后,也不管房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颤着声音道:“不见了!它不见了……”
而这一刻,爹爹却立即看向了小囡,那时爹爹的眼神,小囡一辈子也忘不了……
小囡也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不过,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小人儿,此时,一股淡淡的花香迎面扑来,却是小女孩手中拿着的百合。
这东西小囡以前在后院见过,都是爹娘用来炮制药材的,往往扎成一捆摊在地上,要么就是已经晾好晒干的一片片等待入药的花瓣。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拿在手中把玩,而且,她不得不说,这花同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太配了,让她也很想将她手中的百合花拿过来闻一闻。
她正想着,小女孩已经将花递了过来,对她笑道:“送你的,你闻闻看,香不香。”
小囡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花接过来了,然后狠狠地一吸,随着香气沁入她的心脾,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更精神了,躺在床上看着半空中的女孩,傻傻的问:“你怎么不是黑影,你怎么白天也能出来。”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不能白天出来了?我跟它们可不一样。”
“是吗?”小囡歪了歪头,“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来的吗?你什么时候走?”
小女孩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应该是你叫我出来的呢。”
“我叫你出来的?”小囡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过我不想让你走。”
想起那夜出现在屋子内外的黑影,若不是这个小女孩提醒了她,她怕是真要被那个怪东西吞进肚子里了,所以,她真不想让她走。
小囡说着,看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你别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很怕……”
看到小囡可怜兮兮的,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小女孩儿想了想,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对她点点头:“好吧,其实我也就只有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我叫童童,你呢?就叫小囡?”
小囡破涕为笑,连忙说起了自己的大名:“我娘亲说我生在夏末初秋,所以,我爹爹就给我取名夏秋。”
“小秋?嘻嘻,我记住了,以后你有事找我,就去门口那棵大桑树下面悄悄的叫我三声,我就会出来了,我有空也会找你来玩儿的。”
“好的,好的!”小囡使劲点点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拿着的花,赞叹道,“这花,真香啊!”
……
百合花近在咫尺,可夏秋既不伸手,也不向她靠近,只是悲哀的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童童,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我就要走了。不过你放心,明天和后天我还会来的,我每个月都会来看你的。”
她的话让童童的脸色立即变了,她拿花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她的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然后是浑身都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