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话:实习大夫

会计室在三楼,同院长室很近,门口挂了白底黑字的木牌,很容易找到。林鸿升到达会计室门口的时候,门是虚掩的,他本想敲门来着,可手指即将碰到房门的那刻,他突然改了主意,而是将门轻轻地推开了,尽量放轻脚步走进了屋子里。

会计室里有两张对着放置的桌子,不过此时靠房门的那张桌子是空的,里面那张桌子的后面则坐着一个秃了半截头顶的中年人。

在来之前林鸿升就打听过会计室的情形,知道里面除了肖会计还有一个年轻的出纳,据说是另一个校董的亲戚,但是这几日出纳请了假,会计室里只有肖会计,正是这个秃顶男人。

林鸿升进来的时候,肖会计似乎在低头翻看着什么东西,手也不停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似乎在算账。不过他帐算得太入迷,再加上林鸿升故意放轻了脚步,所以,直到他都到他桌前了,这个肖会计也没有察觉。

而这个时候,林鸿升快速的看了他翻看的那东西一眼,发现上面竟然写的是外文,而且,看那单子的制式,倒像是一张汇款单。不过可惜,凭他此时同桌子的距离,无法看清楚单子上的数额。

林鸿升正想走近些再看看清楚,肖会计这边也算完了帐,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儿,他抬起头来,结果发现竟然有人,立即被吓了一跳。

不过接下来,他却马上下意识的用旁边的一张报纸将那张汇款单遮住了,随后瞪着林鸿升怒道:“你是谁?来做什么?这会计室是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吗?”

看到被发现了,林鸿升立即赔笑道:“您是肖主任吧,我是新来的实习大夫,我们主任说,要来您这里领食堂的餐牌。”

“实习大夫?”肖会计脸色一沉,看向房门的方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看到门没关,就进来了,不过,您似乎太认真了,我也不好打搅您,所以……所以……”

“难道你的家教没教你进来要敲门的吗?”刚才实在是被吓倒了,肖会计叱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林鸿升连忙赔礼,结果过了好一会儿,肖会计才不同他计较了,然后用钥匙打开旁边的一个木柜,拿出一个小木盒来,随即问道:“名字。”

“哦,林洪,我是新来的实习大夫林洪,现在在儿科实习。”

一回到林家,原田就生了场大病,林家的大夫说是伤寒,足足为她诊治了好几日,才将症状压下,脱离了危险。

她一清醒,就看到了坐在屋子里的林鸿升,想起在那座荒山上发生的事情,就怒不可遏。即便林鸿升不眠不休的守了她好几夜,也被她愤怒的赶走,还扬言再也不想见到他。

怕她情绪激动再让病情严重,林鸿升只得离开,不过离开的时候,他却再三叮嘱照顾她的丫头,让她们好好看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出门,最好连床都不要下,开窗都要小心,绝不可以再受风寒。

不过,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经过这场大病,原田根本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出门了,入口的东西除了药就是粥,半点滋味都没有,搞得她浑身都软绵绵的,说话的声音语调甚至都比以前弱了不少。

这种状态让原田晴子很不痛快,没过几日就嚷嚷着让林家人送她去临城里洋人开的医院去,想到那里输液打针,好让自己的病快些好。

显然,相对于林家大夫的医术,她更相信洋人的医院,而且在她的家乡,洋人的医院诊所早就大行其道,很少有人再喝草药了,她也很久都没闻到草药的味道了。

只是可惜,在林家如今除了林老爷子,就是林鸿升的话管用了,而林少爷既然说了不让她下床出门,好好在家养病,别人又怎么可能送她去洋人的医院?

洋大夫的医术如何暂且放在一旁不说,单是这送去的路上,万一再次受了风寒,让病情加重,这个责任就没人付的起。

所以,无论这位东洋大小姐怎么折腾,周围侍候的丫头们全都充耳不闻,照样该送药的送药,该送粥的送粥,一切还是按照林鸿升吩咐的步骤来。

这让原田更加怒不可遏,故而也无数次打翻了丫头们端来的药碗粥碗。不过可惜,即便她拒绝治疗,却并没有难住林家的大夫,等她烧的昏昏沉沉的时候,那大夫便立即进屋替她施针,却是用针灸控制她的病情。

醒了之后,感到自己浑身都痛,原田这回是彻底服了,也醒悟了,终于开始问丫头林鸿升的去处。她算是看出来了,如今她在林家,只要林鸿升不开口,谁说话都没用。

不管怎样,他在日本也是学的西医,也曾经因为生病住过医院,一定能理解她的话,她实在是不想再受这种罪了。

不过可惜,等她想起林鸿升的时候,却被丫头告知,少爷出门了,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她问她他去哪里了,丫头也不瞒她,告诉她,她家少爷说是去医院实习了,再问她是哪个医院,丫头却说不知道。

这个时候,原田实在是无语了,她想要住院不成,这个林鸿升倒好,主动跑到医院实习去了,让人打针输液不说,还把她一个人扔在林家喝苦药,实在是让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