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俭答允,命他下去早早休息。待他离开以后,曹纬忧虑道:“仲若勇气可嘉,可他的脾气还是……”
毌丘俭也是一叹:“我已说过他多次,可他就是改不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的忠勇毋庸置疑,只盼能稳住脾气,待到与司马师正面交锋之日,便是一条万夫莫当的好汉了。”两人又饮了一会,曹纬将迎战胡遵之事也与毌丘俭商议起来。
他二人绸缪不提,只说文钦离了宴席回到自己处,怎么想怎么气不顺,叫人拿上许多美酒,自己豪饮起来。饮了片刻,文鸯巡营归来,见他一人在喝闷酒,便道:“我见毌丘将军与谯侯还在厅中叙谈,父亲因何在此独酌?”
文钦业已大醉,嚷道:“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得,还不许我喝它几杯?”
文鸯道:“方才巡营,众将听说不与胡遵交战,都士气低落,只有史招、李绩二将面有喜色,令手下兵卒休整,好不气人!”文鸯年方十八,一杆长枪出神入化,有赵子龙之风。他少年英雄,自是求胜心切,对避而不战也十分不满。
文钦正是无处撒火,听了此话一脚踢倒酒坛,道:“去,把史招、李绩二人给我拿来!”
文鸯领命,少顷便将二将提来。文钦问也不问,劈头便骂:“鼠胆之辈,何故退缩,可是不愿讨贼!”
史招、李绩二将不明所以,便道:“我等听令行事,将军为何恼怒?”
“哼,听令行事……我看尔等就是贪生怕死,不敢出战!阿鸯,将二贼押下去,一人三十军棍,给我狠狠地打!”
史招、李绩大惊,慌忙喊冤。文鸯只听父命,上前一手拖住一个,拉出去便是一顿暴打,打得二人皮开肉绽,叫苦不迭。
毌丘俭与曹纬远远听见有人惨叫,立刻赶到,此时已打了二十多棍,两人已快发不出声音。
“住手!”毌丘俭厉喝一声,对文鸯斥道,“好大胆子,何人许你杖打将官!”
诸葛诞命人抬着使者尸身,带着书信,连夜去见司马师。司马师见他杀人告密,心中很是满意,道:“公休如此深明大义,对朝廷忠心不二,本将军甚是钦佩。依你看,下面该如何应对?”
“如今马上便是正月,毌丘俭与文钦仍在等在下消息,不会妄动,不如先佯作不察。待他们发兵前,由在下首告,将谋反之事公之于众。到时他们落了后招,无论打出怎样的旗号,做出怎样的檄文,天下人心都会在大将军您这边。”诸葛诞道。
“公休所言极是,到时平定叛逆,还要靠公休之力啊……”司马师眼疮未愈,斜倚在坐榻上,神色疲倦。
“在下当仁不让,愿亲率豫州兵马,直击扬州寿春,断其后路,为大将军分忧。”诸葛诞偷眼瞧了瞧司马师。
正值司马师眼疮疼痛,抚着额道:“如此更好,都依你计。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回府歇息去吧。”说着示意手下送客,侍女前来将他搀扶进内室。诸葛诞看着他病重的背影,更为安心。只要能回到扬州地界,自己便是入海的蛟龙了。
公元255年,正月十一子夜,彗星凌空,划过西北。毌丘俭与文钦仰观星相,以为大吉,天一亮即谎称得到郭太后手诏,发出檄文,列举司马师十大罪状,起兵讨伐。此前两日,诸葛诞在朝廷公布毌丘俭、文钦书信,宣告二人叛逆。司马师派他亲率十万豫州大军,进攻寿春。朝廷下旨,诛杀二人者,一律封侯。
寿春城西,祭坛高起,毌丘俭站在高台之上,文钦率二子文鸯、文虎列在左右,其余诸将帅、兵士皆在台下整装待发。
毌丘俭展开檄文,高声宣读道:“齐王以懿有大功,故使师继承父业,委以大事。然逆贼司马师,不思报国,坐拥强兵,毫无臣节,其罪一;不尊圣意,不奉法度,其罪二;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其罪三;妄动干戈,百姓流离,其罪四;独揽大权,肆意封赏,其罪五;私刑审讯,擅杀大臣,其罪六;诬陷忠良,逼迫后宫,其罪七;猜忌名士,阴以暗害,其罪八;废弃朝政,自壮兵马,其罪九;囚禁宗亲,妄图残害,其罪十。臣等累受皇恩,思尽躯命,以保全社稷,安抚百姓,虽焚妻子,吞炭漆身,死而不恨!”说罢,与众将士歃血为盟,留下老弱兵将驻守寿春,其余五万精兵随他向洛阳进发。
洛阳城中,司马师正抱病在府中与众臣商议。此前,他已派出诸葛诞进攻寿春,征东将军胡遵领青州、徐州二州兵马斜出袭击谯郡,目的都是阻断毌丘俭、文钦的退路。至于如何迎战敌军主力,还需进一步商榷。
他撑在榻上,问道:“讨逆之事,卿等有何良计?”
“依,依在下之见,趁叛军还在途中,应先在通往陪都许昌的要道上屯、屯兵,将叛军遏阻在半路,以防他们一、一鼓作气,过许昌进逼洛阳。”说话的人年近四旬,相貌敦厚,有些轻微口吃,正是振威将军邓艾,字士载。
“应在何处屯兵?”司马师问。
“乐、乐嘉城,此地东接项县,西临汝阳,且河道纵横,易守难攻,最适合诱敌阻、阻击。”邓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