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何等聪明,立时反应过来对少年道:“四公子,这两人强霸民女、徇私枉法,我等不过打抱不平,竟反被诬陷。今日我恐怕要有牢狱之灾,不能到府上拜会令兄了!”
红衣少年皱了皱眉:“丁兄,这可如何是好?”丁谧一时无语,少年接着道:“我看这不过是一场误会,丁兄怎会强霸民女、徇私枉法呢?”
丁谧虽然强横,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自己所作恶事不少,若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场,便哼笑一声不甘道:“今日看在四公子的面子上,就先放过你们!”说完看了李茂一眼,两人这就要走。
这时,扶在马旁的靳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冲着嵇康双膝跪倒,凄声道:“少侠,我的妻子还在他们手中,求你们帮帮我吧!”嵇康连忙将他扶起,随后看了一眼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知嵇康何意,问道:“要赎回你的妻子,需多少牲口?”这话是问靳生,但少年的眼睛却是看着丁谧。
靳生马上回道:“需要耕牛五头,银两一百。”
少年听了冷哼一声:“哦?我听闻赎回妻子只需牲口,何时又加上这么多银两?可是你记错了?”
靳生忙道:“公子明鉴,此事关乎我妻子,怎会记错!”
少年点了点头,重又看向丁谧:“丁兄,需要多少牲口银两,明日请到我府上来取。还请归还他的妻子。”
丁谧与李茂见事情已然如此,只好咬牙认了,冲下人一摆手。过了一会,一位身段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被带了出来。
“莲儿!”靳生看见妻子激动不已,迎上前去。“夫君!”夏莲也没想到还能逃出魔掌,一头扑进丈夫怀中,两人相拥而泣。
丁谧见如此情景,冷哼一声,与李茂等人甩袖而去。
靳生见他们走了,拉着夏莲来到嵇康等人面前,又要下跪。嵇康赶忙拦住,道:“切莫再多礼,今日之事是你夫妻二人缘分未尽,我并未帮上什么忙,你要谢便谢这位公子吧!”说着看向红衣少年。靳生听了又要施礼,那红衣少年拿折扇拦住靳生道:“不必言谢,扶危助困乃平生一大乐事,快带着你妻子回家去吧!”
靳生感恩戴德,还是拉着妻子朝嵇康等人拜了几拜,随后携手而去。
待众人都走了,嵇康转过身来整了整衣衫,朝红衣公子躬身一揖:“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敢问尊姓大名?”
那红衣公子将羽扇一收,也还一揖道:“在下颍川钟会,钟士季。”
洛阳城,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谓之“阳”,故曰“洛阳”。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洛水贯穿,群山环绕,既有中原土地之雄浑壮阔,又含南方水乡之婉转秀美。当年曹操击败袁绍之后营建邺城,后曹丕代汉称帝迁都洛阳,在东汉洛阳城的基础上扩建魏都,令洛阳重现昔日繁华景象。
嵇康与吕安两人一路且行且住,不急不缓,观赏沿途风景,谈论诗词歌赋,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洛阳城。此时已是入夏时节。
“如今的洛阳城,果然一派天子脚下的富贵繁华之气,不再是曹子建口中‘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的凄然末世之景了。”嵇康在马上看着洛阳的街市景致,又转过头看着身旁与他并肩策马而行的吕安,吟道:
良马既闲,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盻生姿。
“阿都,我一路上都想作一首诗来赞你的马上英姿,思来想去皆不成句,没想到今日一到洛阳立时便有了。”
“哈哈,我哪衬得上如此佳句?这样英姿勃发的马上风采,我可要好好历练历练才行,你谬赞了!不过这洛阳城确实与众不同,一进来便觉得有一股浓浓的华丽隽永,钟灵毓秀之气。想那建安七子曾在此处观赏游历,饮酒赋诗,真是令人艳羡啊!”吕安也被洛阳的美景所折服。
两人信马由缰,闲闲散散地在洛阳城观赏游逛,渐渐地觉出些不妥之处。“康哥,你可否觉察出些这城中有些奇怪之处?”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蹊跷。这城中虽高楼广厦,亭台楼阁,花红柳绿的,可是为何街上行人这么少,偶尔来往几个也好像赶着有事似的。你看那一家家酒楼店铺,虽酒旗招展,琳琅满目,但进去喝酒置货的人却并不多,显得寥寥落落。”嵇康看着略显清冷的街道,蹙起眉道。
“我也觉得如此。难道这洛阳城中的人,大白天都喜欢呆在家里?”
两人满腹狐疑地继续策马前行。忽然之间,一人从侧前方摔了出来,正落在嵇康的马前。他赶紧稳住受惊的白马,翻身跃下马来,扶住那人道:“兄台,可有伤到?”
那人挣扎着刚要起身,只听前方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给我滚远点,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可不是赏你一脚这么简单!”话音刚落,几个人从街边的一座高楼大院中走了出来。为首的两人一个瘦高一个矮墩,瘦高的正是刚才发话的人,他边走边卷着袖子,一副气势汹汹之态。那矮墩的则在一旁露出奸笑。两人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你们还我夏莲!你到我家中说按王法规定让她改嫁他人,谁知一转眼竟把她送到这青楼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摔在地上的人被嵇康、吕安搀扶着站起身来,指着那两人愤怒地道。
“靳生,夏莲已不是你的妻子,我想将她怎样便怎样!除非……你能拿出牲口银两来赎她回去!”“瘦高”说完看向身旁的“矮墩”,两人一脸轻薄地哈哈大笑,身后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你,你们这群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的禽兽!”
“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矮墩”听见骂他,抡起拳头便要打将上去。嵇康在一旁也听出了些眉目,分明是这帮纨绔子弟欺凌他人。他一向尚奇任侠,胸怀正义,路见不平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挺身挡在那人身前,一把抓住“矮墩”的手腕暗暗使力,那“矮墩”即刻疼得变了脸色。
“你们休要仗势欺人!”吕安也走上前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