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回来罢。”看着那间火光四起,一点一点破败的屋子,赵光耀的心在作痛,别人都在奇怪他为何烧这间屋子时,只有他清楚,他烧掉的是自己。
“赵某很荣幸与诸君相识。”赵光耀忽然回头道。
此话让众人一头雾水,不解他意之下,众人只得顺着他话回答:“某亦荣幸与帮主相识!”
赵光耀闻言面露微笑,随后又叹道:“可惜与诸君缘分将尽。”
“帮主此话怎讲?”有人疑问道。
赵光耀道:“刀马堂与虎头帮今夜突然联手而来,对金枪门定是势在必得,眼下看来,金枪门覆灭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某不才,无力挽大厦将倾,但却不能让兄弟们枉死,待会某去诱敌拖延时间,大伙便趁此从侧门逃跑。”
说罢,他又指向另一侧屋子道:“金枪门亡了以后,兄弟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边是账房,帮派所得钱财具存于此,兄弟们自己去分一下,若是今夜能逃脱,便回乡去罢,也有了立身的本钱。”
“帮主这话何意?我等一帮兄弟,理当同生共死,一同进退,岂能丢你一人诱敌,我等趁机跑路?”朱涛突然说道,说完,又瞪向众人道:“谁人敢逃,某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朱涛你敢!”赵光耀冷视他道。
朱涛与他对视道:“帮主,要走兄弟们就一起走,就算诱敌,也该是我等!金枪门不能没有你!”
赵光耀道:“你都知道金枪门关键在于某,他们又岂能不知?某去,你们尚有生路,你去,又有何用?”
朱涛道:“就算无用,大不了一死耳,又有何惧?”
见他视死如归,赵光却大怒道:“那这百余兄弟呢?”
朱涛闻言正想慷慨激昂一番,但却忽然止住,只因他看到了一人的眼神,那人正是他的弟弟,目有怨意。随后他环视四周,众人连忙避他目光,只此一举,他便知并非人人都如他所想。
见他突然收声,神色微变,想来终是察觉到了众人心思,赵光耀遂略带安抚语气道:“金枪门虽难逃败局,却还没有到了满门覆灭的地步,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兄弟们自知该如何抉择,你又何苦强逼兄弟们?”
朱涛道:“既然还有余地,那帮主为何非要留下?帮主一人又岂能拖住数百人?”
赵光耀闻言忽作沉默,片刻后才答道:“某乃一帮之主,理当与帮派共存亡!何况,当年从战场到连云城,某已经逃过一次了,这次不想再逃了。”说罢,又道:“某虽拖不住数百人,但只要拖住马铁夫与王虎头,应能为兄弟们挡去半数危险,你们速去罢……”
“帮主……”朱涛心知不能改他心意,留恋的看了一眼四周,道:“某在金枪门所成,亦当在金枪门所终,某随帮主留下。”
说罢,他看向其余众人,等待他们的抉择。
听闻二人之话,众人为之一默,过了片刻,终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道:“拜别帮主。”说完那人低头转身向账房赶去,他一带头,后面便陆续有人跟道。
“杀,莫要走了赵光耀!”
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本来还有些矜持犹豫的人立即便抛下了矜持犹豫,匆匆向赵光耀行礼拜别,便赶忙去账房取财跑路。
“你们……”看着一下子跑去大半的人手朱涛脸色一变,这时,赵光耀上前按住他道:“勿要难为兄弟们。”
“俊哥儿,我们不走吗?”眼见人越走越多,一会就去了六七成,连自家头目张鹏都跑了路,可高俊还无动于衷,牛福禄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高俊闻言回头,眼见牛福禄、小方与陶叔三人还在等着自己,心下颇为感动,道:“你们先走吧。”
陶叔听罢惊道:“俊哥儿不走吗?”
高俊道:“某不辞千里来到连云,岂能这般回乡?更何况帮主待我们如此情义,某这样一走了之,焉是男儿所为?”
牛福禄道:“可是,帮主都说金枪门要完了,劝咱们离去,咱们又何苦留下来枉送性命?”
高俊闻言不语,一旁小方突道:“我同俊哥儿一道留下。”
高俊听罢大惊,道:“方哥儿,你无须因我强留。”
小方摇头道:“兄弟当死于义。”
“方哥儿这么说了,俺老陶若是再走,就是不义了。”陶叔也含笑改变主意道。
本来怕的要死的牛福禄一听二人说出这话,稍作犹豫,咬牙跟道:“罢了罢了,既然都不要活了,俺烂命一条陪着你们就是了!”
眼见三人都因自己改变主意,高俊心中万分感动,感动之余,不禁生出了惭愧与迟疑,可是刀马堂的人不给他时间多想。
“在这里,人在这里!”
“今夜帮派突崩,某本以为会是树倒猢狲散之局,然诸君仍舍命不弃,某有愧也!”赵光耀对最后伴随在自己身旁的二十余人行礼道,话毕,履行诺言提枪杀向来人,高俊等人见状连忙随上。
“赵光耀在此,马铁夫与王虎头何在?”赵光耀心怀死志,此番出击勇若猛虎,凌若苍鹰,携带高俊等人以珠帘倒卷之势将逼近后间别院的两帮人马打回前院。
“赵贼在此,速杀赵贼领赏!”
赵光耀率人堂堂正正打回,本想以此打击对方士气,却忘了名利可使人死!纵使身前之敌接连受挫,但在那堂主之位的诱惑下,两帮人马仍是悍不畏死向他攻来,好在此次随他而来的金枪门人亦是抱有死志,面对数次反扑,虽有死伤,却无退者,如若磐石般在对方如浪潮般的攻势下立住脚跟。
“杀啊,杀了赵贼领赏!”
两帮人马在前的拼杀的忘我,在后的嘶叫的几欲破喉,赵光耀见状冷哼一声,上半身舞枪御敌,下半身双脚猛然发力,只见地面忽然一沉,靴底竟没入地中!随后他下盘纹丝不动,手中虎头湛金枪却越舞越急,十余人的围攻瞬息间被他破去。
“赵光耀休得猖狂,某来会你!”眼见数十人都近不得他身,反被他所伤一半,马铁夫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持刀向他劈去。
此番不同上次,这次赵光耀是来阻敌非是诱杀他,岂会再给马铁夫近身之机?马铁夫刚到他身前五尺开外,已被他拦了下来,纵然有两帮帮众围攻相助,马铁夫仍是觅不得近身机会。
“可恶,又是这一招!”此招眼熟,马铁夫一眼就认出,可是认出却无用,他并无法破解,但无妨,赵光耀有高招,他也另有援手,见自己一人难以拿下对方,遂唤王虎头道:“赵光耀此人深藏不露,哥哥速来助我!”
王虎头与马铁夫同来,此番交手他自然看在眼中,听闻马铁夫呼叫,也不做作,提刀就道:“某来也!”
话毕,他一个翻身挤入人群,加入围攻赵光耀之列。
赵光耀见二人同时来攻心中一紧,但却不失分寸,深吸一口气便凝神屏息,将全部心神放在手中枪间,护的自身滴水不漏。
连过十余招,眼见对方在自己和马铁夫带人围攻下,仍显从容,王虎头不由大惊,对马铁夫道:“兄弟,莫在留手,你我早些杀了他也好回去吃酒庆祝。”
马铁夫闻言点头,二人骤然发力,赵光耀枪势为之一滞,二人立即抓住机会要欺身上前,赵光耀见状底喝一声,旋即使出他的枪法绝招“暴雨梨花枪”,顿时又将二人压了回去。
“这厮竟有这等身手!”王虎头心中震撼道。
马铁夫不是第一次与赵光耀交手,也早就领教过他“暴雨梨花枪”的厉害,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力抗众人!
“这厮竟强悍如斯!他以往万万没有道理隐藏实力,莫非是他离开连云之后发生的变化?”马铁夫心中暗自琢磨,而后凝神观察赵光耀与以往的变化。
数招之后,马铁夫忽然注意到赵光耀下盘一直未动,心中一动,朝他下盘攻去,可是赵光耀一杆虎头湛金枪在前,他难越雷池半步,但经此一试,他却心下了然,有时明明后退才是更好的选择,可赵光耀宁肯硬接,也绝不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