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就骤然有一种被“西门大官人”盯上的感觉。
好可怕。
下方韩晗似乎已经看出来他是谁,这会正抬手给他打招呼了。
宋就啪一声,关上了窗。
但后续故事,大抵还是会按着西门大官人的路走吧。
果然片刻后,韩晗已经带人杀了上来。
宋就在这处客栈享受的是最顶级的待遇,一般来说除了住在里面的人,不会让人随便上来,倒是这位韩晗,直接就带着人“打”了上来,气势汹汹。
撞开门的时候,韩晗张开双手就抱了过来,宋就躲避不及,给人来了个熊抱。韩晗腰间硬物直接戳在了宋就身上。
宋就挣脱之余,一个劲吼着:“丫的,顶到老子了,刀……刀……”
韩晗没有放手的意思,要不是宋就一个劲往后躲,不定还要往宋就身上蹭一身鼻涕。
“难得,难得啊,他乡遇故知。”
宋就撇嘴,“你丫的,怎么哪都有你……放手,放手,顶到了!”
韩晗大力拍了宋就几下,这才满意的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刀柄,往后一甩,“没变没变,本将军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又那么容易死么?”
韩晗笑笑,自来熟一般坐了下来,门口两个持刀护卫严防死守!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路过,你呢?不在京里做你的御前带刀侍卫,跑到这种边缘地方,难不成被秋后算账了?”
韩晗道:“皇帝都搬家了,我这御前侍卫不也得跟着搬?至于秋后算账,本公子将门虎子,也不怕。”
宋就摇摇头,“说正事吧。”
“哪有什么正事,我就是听说这胭脂郡的姑娘很不错,特来采采风?”
“你倒真不害臊。”
“食色性也,书院可都这么讲的啊。而且,本公子找姑娘的同时,顺带也会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真是有理。”
韩晗笑道:“有理才能走遍天下嘛。”
宋就懒得理这家伙,赶人道:“滚滚滚。”
韩晗道:“本将军现在可是胭脂郡武备司长官,兼任胭脂郡太守,你不巴结巴结我,不怕我给你小鞋穿?”
宋就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这官当的像坐火箭啊。
韩晗又道:“顺便,本太守还得解决一下我们那位南岳大神,听说他这些年跟南边直抛媚眼!”
宋就稍微郑重了一些,“得,你打算带着这些家伙杀上去?劈掉人家的南岳大庙?”
韩晗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正想办法呢,就撞见你了!”
宋就哦豁一声,摇头道:“本大仙下山前,宗里长辈有交代,不能掺和凡间事!”
“凡间事?”韩晗指着头顶那片天,“你是天上来的?”
“山上来的。”
“山上也是凡间啊。”韩晗撇着嘴,吃了一口冷茶,话里倒是颇多讽刺!
宋就看着他,不晓得这家伙又在感怀什么!
小孩子心思太重,会秃顶的啊。
光阴如水,倒转的风景里,多少回首,已是萧瑟,再往前,将是另外的一座江湖了。
离开桐露镇,一人一狐继续南下,按照宋就的想法,或者应该雇个马车。一来省些脚力,二来也可避免苏七抛头露面,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提议当然是被苏七毫不犹豫的否决掉了。至于理由很有道理,又很没道理。
行走江湖,雇个马车算怎么回事?那种江湖,是你的江湖,还是马的江湖?
宋就听到这一套说辞的时候,错愕之余只能用某句江湖老话安慰自己,顺带坠上一句“果然还是太年轻”的碎嘴话。
于是,一人一狐,联袂往南,三日后已经到了南魏南方重镇,镇名脂粉气味有点重的“胭脂郡”。
宋就自然而然想起再往北方去的,与寒无逸一道走到的那个同以“胭脂”为名的小镇。
到而今,不至半年,却堪称物是人非了。
宋就应该是玄清宗屹立于元洲以来最为可悲的真传,从入门开始,就预示着他这一生都可能只是在“舍”与“被舍”之间艰难求存。作为一个伟大的灵魂穿越者,在他身上除了“自虐”属性,至今为止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设定。当然对于“自身不死”这一点,他真的是半分高兴不起来。
于是回望自己这十八年的人生,果然还是在平西镇上时,过得舒心。
哪怕那家祖传下来的“第一酒楼”自从他接手后已经负债累累,甚至到了他要给人做上门女婿维持的地步。而后,寒无逸就那样带走他了。
符禺山第一次遇险,那个女鬼一样的家伙险些要了他的小命,后来随着寒无逸去了玄清本宗,见面礼玩的有些过火,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已经昏死过去,再醒过来,自己就像一只“三不管野狗”,混迹在宗门传功堂狂刷积分,一遍又一遍研习九州风土人情!再往后一些日子,被发配到了后来被称为不折峰的地方,依旧是混吃等死。听说寒无逸破费了一回给他要了个“讲习班名额”,结果落入死地,上演了一场真正的荒野求生。
回到宗门之后,看在他惨巴巴的份上,给了他一些名分,不折峰也多了几个人,师弟师妹,其乐融融……由于身体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残缺,从宗门那里得了个“后勤执事”的身份,本打算就这样一边种地,一边与师弟师妹共同成长,缘何又因为东元府的事情,惨死!
这一回是真的死了。
之后一路往南,亲眼见证了一个王朝的覆灭。
人生大抵如此,真要细想起来,似乎什么都未发生,无论握不握得住的,仿佛都一声不响的过去了。
时光流逝,真切能够感受到的,只是身上一层又一层的伤口……到了而今,就连伤口大多也只剩下一道浅痕,再记不清了。
宋就这些心思,大多时候还是藏得很深,亦或者他本身并不是太在意这种东西。当然一路走来,陪在身边的除了空气也没有别的说的上话的,基于这种成长之路,也只能是自己且行且珍惜了。
说到底,他向往的生活并非江湖之远。
对于寒无逸所说的那个局,他反倒不甚在意,推到台面上的不至于是他这样的小虾米,而且在他看来他甚至连一颗隐藏棋子都算不上。反倒像是一手随意的落子,成了是意外之喜,败了也无伤大雅。而导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结局的根由。到底还是在他身上,在他能够走得多远。
至于苏七的身份,他不想去问,同行一阵,身边这些都是要离开的吧,说的多了,做的多了,离开的时候太过难受,倒不如随遇而安,该是如何并是如何了。
当然,偌大一个局,牵扯到的幕后大佬,并非他能够猜得的,还真就是一只弱小到谁都可以捏死的小蝼蚁……
不然,这一次南魏的事情,不至于如此凄惨。
……
苏七一路上虽然不怎么说话,对于宋就的关注倒没有减少,作为看似无理的一手,毕竟也是投入了一些心力,虽说是观望期,大抵也还是要护持一二……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化形之后,那几位必然会对此有所感应,所以适当时候她还是要选择离去,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生死”,为的不过是搅乱某些“天机”,让那些背后的“老家伙”多少费些心思,不至于一天闲的蛋疼老盯着他们。
最近从寒无逸那里得来的消息,倒叫她觉着有趣,也只有那家伙才敢那么做了吧。
看着与寒无逸一脉相承的宋就,苏七多少还有一丁点期待。
芝麻粒大的一丁点,不能再多了。
这真是回到这个世界,稍微有些期待的一件事情啊。
苏七想到这些,并不在意宋就出神了。
苏七看着自己这位小跟班,脸上难得有些笑意。宋就却受了不小的惊吓,冰山美人的骤然一笑,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情。
宋就有些犹豫。
有些委屈。
自己身边难道就不能有个正常人。
……
离京往那南过去,需要穿过一座梧桐山,据说是什么最后一只凤凰的涅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