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少年一直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看不清楚具体的脸，但直觉上中原中也觉得这人应该没超过20岁。

“你怎么不去看爆炸？”

少年的动作一僵，眼神躲闪：“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好了。”

中原中也还想要说什么，少年突然说道：“找到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卷胶带，开始放映：“这就是先头部队在地下遭遇修格斯的场景。”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看着视频上港黑的人和看不清底细的怪物交战，在黑暗的环境，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双双邪恶的狭长眼眸，和一声声诡异的鸣叫。

其间还伴随着港黑战斗人员的惨叫声，中原中也的脸色越来也凝重，蔚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视频里若隐若现的怪物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感官有些眩晕。

“您没事吧？”一旁的少年轻声问道。

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san1】

“没事。”中原中也晃了晃脑袋。

“是吗，真厉害啊，之前看到视频的人多少都有些不适，甚至还有人精神会出一点问题。”

“问题很严重吗？”

少年歪了歪头：“怎么说呢…如果是隔着视频看应该还好，不过听说现实面对的时候似乎很多人都会出现精神失常等现象，啊，等一下。”

少年似乎想起什么，从另一边的玻璃容器中拿出来记一个，展示到中原中也面前。

玻璃容器里是一点黑灰色的像是尘埃或者纸片一样不明物体，中原中也靠近观察了许久，不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修格斯的一部分，”少年解释道，“不过这部分的细胞已经死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修格斯的本体死去导致了现在这种状况，还是因为从原本的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原因，总之这上面的细胞很快失去了活力，就如你所见变成了这副样子。”

“哈……”中原中也观察着这个容器里的物体，怎么也无法和视频里的修格斯联系起来。

少年还在絮絮叨叨着，似乎一说起研究，他原本怯弱的个性就消失不见，甚至有几分眉飞色舞：“我们对这部分组织进行了研究，结果你猜怎么着，修格斯的基因序列和人类的很有大一部分重合，但细胞，或者说身体组成却和人类大不相同！对了，你知道草履虫吗？”

“额，单细胞生物？”中原中也不确定地回答，

“没错，草履虫是单细胞生物，它全身上下只有一个细胞，仅仅用那仅有的一个细胞核来完成摄取食物、行动、排泄、呼吸等一系列活动，这在生物界来看简直不可思议，和这个‘全能’的细胞比起来我们身体里的细胞就像是车间里的一道道精准的程序，一个细胞只完成一项特定的使命。

而修格斯，这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在身体的组成上就和草履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的细胞之间居然是相互独立的，甚至可以说它就是由无数‘草履虫’组合起来的聚合体生物，依靠着特殊的生物电流将这些细胞组合成一个整体，所以它们才能那么多变，难以杀死，因为严格意义上讲我们要杀死的是一个由无数生物组合起来的聚集体，那些生物每一个都比微米还要小！”注1

中原中也已经在左耳进右耳出，感觉自己在听什么天书，但眼前的人在这一瞬间绽放出来的热情和滔滔不绝实在令人难以打断，眼睛后面的绿色眼睛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那里正闪烁着名为狂热和信仰的东西，而且不是梶井基次郎那种没有道德感的疯狂科学家，这孩子眼里的喜爱是那样纯粹，能一眼就让人知道他是如此钟情于学术领域。

这样的人……

“为什么你会加入黑手党？”中原中也实在不解。

少年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原本闪烁着光辉的眸子慢慢沉寂下来，嘴唇嗫嚅着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在双方陷入尴尬的沉默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从外面推开，一位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了进来，看见中原中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惶恐地低下头朝他问好：“中原干部，你怎么会来这里…”

少年小声说道：“之前我一个人在这里打扫的时候接到中原大人会过来的电话通知。”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研究员瞪了一眼少年，然后连忙向中原中也献媚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新来的学徒，没冒犯到您吧？”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资料的，你们随意。”

记港黑内部的阶级相当严格，中原中也虽然不喜欢这一套，但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来自下面的示好，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那就好，”研究员松了口气，随后又对少年呵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其他实验室打扫完了？”

少年连忙重新拿起清扫工具，朝两人鞠了一躬，急匆匆跑出去了。

中原中也看着他的背影，问研究员：“他是新加入的成员？”

“不是，他是那个，”研究员比划了一个手势，“被欠高利贷的父母卖进来的。”

中原中也的心情一下沉到谷底。

凡是极道组织，几乎都涉及发放高利贷的业务，他们港黑当然也不例外，而通常欠下了高利贷并且没有能力偿还的人，在极道里被称之为‘债奴’。

欠极道的钱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一旦黑手党们确认了债奴没有偿还的能力，就会默认进入组织内部的‘处置’程序。

身体、器官，甚至是家人，只要能榨取出价值的东西黑手党们照收不误，当然债奴们也可以选择出卖子女加入极道组织来抵消一部分债务。

想当然，通过这种途径加入黑手党的组织是没有未来的，平日里是打杂的员工，一旦到了危机时刻就是炮灰，除非展现出特殊的价值，否则基本上没有上升途径，退一万步就算展现出了价值成功脱离了底层成员的身份，也永远不可能退出黑手党了，因为他们的家人、身份资料、甚至是户口等一系列可以在社会上立足的东西都被黑手党牢牢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