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名门福妻 茗荷儿 4471 字 8个月前

杨芷忙屈膝行礼,“多谢母亲。”

辛氏笑笑,看向杨萱,“你过生日,阿芷给你绣了帕子,今天阿芷生辰,你可备了礼?”

杨萱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两只荷包。

荷包都是绣的桂花。

一只是大红色锦缎上绣着团团簇簇米白色的银桂,另一只则是石青色锦缎上横一枝倾斜的金桂。

桂花看着简单,其实很不好绣。花朵太密显得拥挤,花朵太疏,又缺少美感,像是即将凋零似的。

最重要的便是配色,用色彩的浓淡才凸显花朵的层次。

杨芷细细端详番,很是意外,“萱萱几时绣得这么好了?”

杨萱得意地说:“早就这么好了,前阵子我给弟弟做的肚兜,也绣了桂花,娘就夸过我。”

话音刚落,便瞧奶娘抱着杨桂走进来。

杨萱忙上前接在手里,轻轻地哄着。

杨桂吃饱喝足又刚小解过,正是精神旺盛的时候,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杨萱。

杨萱笑着逗她,“看姐姐长得漂亮吧,你要是听话,姐还给你做肚兜。”

杨桂无声地咧开了嘴。

杨萱忙让杨芷看,“弟弟笑了,你瞧他嘴边有对小酒窝,像我。”

辛氏忍俊不禁。

正其乐融融时,院子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夹棉门帘被撩起,杨修文铁青着脸阔步而入。

门帘在他伸手落下,重重地打在门框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杨萱手一抖,连忙将杨桂放在辛氏身旁。

辛氏讶异地问:“老爷这么早就下衙了?”

杨修文“哼”一声,怒道:“你还有脸问,你可知道三弟做了什么?在扬州丢人显眼不算,现在又把人丢到京都来了,我还哪有脸面去衙门?”

辛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茫然地问:“三弟怎么了?”

杨修文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猛地一拍桌面。

杨桂受惊,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辛氏忙将他抱在怀里,安抚般拍了拍,低声道:“师兄且收着点儿,孩子们都在呢,别吓着孩子。”

杨修文重重出口气,这才看到屋子里的杨萱两人,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又吩咐奶娘,“把二少爷抱走。”

奶娘匆匆从辛氏手里接过杨桂离开。

杨萱与杨芷面面相觑,低低应声“是”,屈膝行个礼,随后跟了出去。

走出门外,杨萱有意放慢脚步,就听到辛氏隐忍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师兄这么大火气?”

杨萱还要再听,被杨芷用力拉着离开了。

杨萱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记忆里,杨修文从未对辛氏大声喊叫过,更遑论当着她们的面儿。

三舅舅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以致于杨修文如此生气,竟然不顾公事,气冲冲地回家朝着辛氏发火了呢?

杨萱回府后,连衣裳都没换,先去了西厢房。

虽已是入了春,可总有些春寒料峭,西厢房里仍燃着火盆,进门便是一股热气。

辛氏斜靠在墨绿色的大迎枕上,掌心捧着样东西,正瞧得入神。

听到脚步声,辛氏抬头,唇角绽出温和的微笑,“萱萱你过来看看,这好不好玩儿?给你弟弟的贺礼。”

杨萱脱下天水碧的棉布斗篷,凑上前,见是只青灰色的玉鼠。

玉鼠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尖嘴圆耳,滚圆的肚子,雕刻得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今年是鼠年,杨桂属鼠。

杨萱猜想十有八九是夏怀宁送来的,敷衍地说了声,“还行,就是颜色不好,灰不灰青不青的,不像是件好东西。”

辛氏无奈地笑,“这是火石青,是岫岩玉,玉的品相在其次,我让你看雕工。你看见没有,老鼠爪子还攥着花生呢。”

杨萱不忍拂辛氏兴致,仔细端详番,果然瞧见老鼠前爪下面露出半截花生壳。而最妙的却是鼠目,刚好借了玉石上两处黑点,显得亮晶晶的,分外有神。

说起来,辛氏有时候还跟少女一般,最喜欢这种有趣好玩的小动物。

夏怀宁也太会投机了。

前世,他可不是这般斯文、沉稳、肯用心思的人。

夏太太出身渔家,一根肠子通到底,说话骂骂咧咧的。早晨天还没完全放亮,就扯开嗓门骂下人偷奸耍滑,能嚷得家里人全都听见。

夏怀宁随她,也是动不动脸红脖子粗的,说话扯着嗓子跟吵架般,有时候听到夏太太哪句话说得不爱听,摔了门就走,丝毫没有礼数。

起初杨萱百般不适应,听到摔门声就会吓得抖一抖,慢慢就视若无睹听而未闻。

至于礼物,杨萱没见过夏怀宁孝敬夏太太什么东西,伸手去讨银子却是常有的事儿。

只是在她面前还能收敛些,不曾冲她喊叫过。

夏怀茹跟夏怀宁脾气差不多,不同的是夏怀茹手里有钱,吃穿上不受夏太太拿捏,反而在夏太太跟她讨银子的时候,说两句酸话报复回来。

没想到重生回来,夏怀宁除了模样跟前世一般无二之外,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性情学识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但不管变得如何,只要看到那张脸,杨萱就会从心里往外不自在,就想避而远之。

她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杨家跟夏怀宁完全搭不上干系,自己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这一世倒好,竟然是阴魂不散了呢。

杨萱无奈地摇摇头,取出陆氏给的两只匣子,“长命锁是补上弟弟洗三的,田黄石说留着给弟弟刻印章。”

辛氏没在意长命锁,倒是托着田黄石看了许久,“这是你外祖父的旧物。之前你外祖父为了磨练你三舅舅的性子,让他学习篆刻。你三舅舅在外祖父案上瞧见这块石头,非要讨了去。你外祖父怕他刻坏了,特地嘱咐等他刀法练熟之后再雕刻,免得暴殄天物。谁想到你三舅舅没长性,刚学个皮毛就抛下了……你可别学你三舅舅,今儿寻思这个,明儿惦记那个。”

杨萱连忙道:“我知道了,娘也真是,明明是说三舅舅,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辛氏笑道:“因为你也有这个习气,给你提个醒儿。对了你三舅舅怎么样,能过得惯?还有你三舅母,她身体可好?”

杨萱隐去三舅舅受伤之事,只挑了好的说,“舅母在盆里压了月季和蔷薇枝子,打算下个月移到院子里,三舅舅还说买一棵梧桐树留着乘凉。我觉得不如栽桂花树,开花之后可以酿桂花酒,做桂花酱……厨房里堆了好几棵白菜,三舅母说中午包白菜馅饺子,留我吃午饭。若不是娘吩咐我早去早回,我还想尝尝三舅母的手艺。”

辛氏欣慰地笑,“适应就好,我还怕他们不习惯。”

京都人喜欢冬天里囤许多萝卜白菜在家里,逢年过节或者来了客人习惯包饺子待客。

而扬州很少包饺子,也没有囤菜蔬的习惯。

辛氏将田黄石仍放回匣子里,等拿起长命锁时,又忍不住唉声叹气,“你三舅舅从扬州到京都,一路花费了不少银钱,典房又花了二百两,也不知道手头宽不宽余,还花钱买这个干什么?都是些应景的东西,中看不中用,你小时候收了五六只,都不曾戴过。”

孩子年幼时戴着难受,而且喜欢乱抓怕划破手,等长大了又不愿意戴这么幼稚的物件。

也只三四岁时能勉强戴几天。

杨萱笑道:“这总是舅母的心意,不送这个又没有别的可送……对了,姐来过吗,有没有问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