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名门福妻 茗荷儿 2855 字 9个月前

那天因为杨萱还在置气,时不时对杨芷摆脸色,杨芷面对她的时候,言谈举止总有些小心翼翼。

张太太便对薛太太说:“……模样倒罢了,但谈吐畏畏缩缩的,虽说杨家是诗礼人家,可庶女毕竟是庶女,总脱不开小家子气。再有,看着杨家两姊妹并不和睦,不像是别人口中的和美人家,恐怕也是以讹传讹。”

亲事自然没成。

辛氏灰头土脸地回了家,对杨芷道:“你是长姐,阿萱有错处,你尽管指出来让她改……往常里的沉稳大方都哪里去了?”

训完杨芷却没斥责杨萱,只淡淡地说:“子不教父之过,这女儿没教好却完全是我做娘的错处。我不罚你,罚我自己抄百遍《女诫》吧。”

杨萱从来没见过辛氏那般失望,吓得慌了手脚,“扑通”就跪在辛氏面前,可心里对杨芷愈加厌憎。

直到杨萱居住在田庄,一点一滴地回忆起往事,才明白自己的错处,才追悔莫及。

如果相看的时候,杨芷能穿上那条格外增色的裙子,如果她们姐妹能够亲亲热热地上香,说不定亲事就定下来了。

杨芷完全可以在杨家出事之前嫁出去。

张兆后来升任真定府知府,或许还能够为杨修文奔波一二。

总之,一步错,步步错。

杨萱用力摇摇头挥去前世的记忆,伸手挽住杨芷的胳膊,“姐,要是有好看的布料,咱们买几块,我应了给你做衣裳的。真的,就做玫红色袄子镶荼白色牙边,肯定好看。”

杨芷肤色暗黄,极少穿大红大绿等鲜亮衣裳,就是连随身佩戴的荷包香囊甚至手帕都是素素淡淡的。

杨萱的大姑姐夏怀茹肤色也偏黄,还是寡居之人,可她偏偏不顾别人指点,就喜欢穿银红、玫红等明艳的色彩,而且她很擅长穿戴,打扮起来有种花信女子独有的昳丽。

杨芷比夏怀茹长相好看得多,肯定会更漂亮。

等过三四年,杨芷到了说亲的年纪,杨萱要亲自盯着辛氏,一定要替杨芷挑个才学好性情也好的夫婿。

至于她自己,杨萱对于夫妻间的那档子事全无期待,而生产时,因为她年纪小,身子骨没长开,几乎九死一生才将夏瑞生出来。

这一世,杨萱想,如果实在要嫁,她就嫁个能由着她的老实男人。

她不介意对方纳几个姨娘,生几个庶子,只要能给她一角清静的地方,保证她的生活安然无虞便好……

平白无故地,父亲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被他看出来什么?

杨萱心头发虚,正思量怎样为自己开脱,岂知杨修文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径自开口道:“他姓范,是司礼监的行走太监。”

行走太监是奉命往各处传旨或者送文书物品的太监,地位并不高。

杨萱颇感奇怪。

她以为范直原本就在东宫伺候,没想到竟是在司礼监当差,短短数年,他便从不知名的小太监一步登天成为御前大太监,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难怪前世那么让人非议。

只听杨修文又道:“此人专爱投机钻营,此时本该在宫里当差,却与太子勾结在一起,可见其心术不正。”

言外之意,是范直不顾本分,私下结交皇子。

可范直敢堂堂正正地跟太子前来护国寺,未必不是得了圣上的应许?

杨萱想一想,仰头道:“松枝是爹爹的小厮,有时候爹爹会吩咐他替我买笔墨纸砚,我也请他帮忙带过点心,难道不可以吗?”

杨修文正色道:“咱家怎能跟宗室相比,宗室中一言一行都是心机,皇子结交天子近臣就是大忌。”

杨萱还待分辨,杨桐在旁笑道:“父亲,萱萱还小,听不懂这些。”

杨修文垂眸瞧着杨萱稚嫩的脸庞,神色渐缓,抬手拂一下她的发髻,温声道:“今儿的事情爹爹不怪你,可往后你得记着,若是再见到宗室或者内侍,不得爹爹应允不许擅自开口。”顿一顿,忽而想到杨萱一年出不了几次门,能够遇到那些人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遂叹一声,牵起杨萱的手,“走,咱们逛庙会去。”

杨修文的手修长有力,因常年握笔写字,食指和无名指的指节处长了块厚厚的茧子,摸上去有些粗糙,却是温暖。

杨萱莫名有些怔忡。

她想告诉父亲,圣上既然选定了太子,他总会登基即位,而范直会是权倾一时的大太监。

就算靖王再出色再宽厚,总归是个失败者。

可杨萱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她说出来的话,爹娘跟兄长只会当作童言稚语,绝不可能当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杨家人将她保护得太好,但凡有任何愁事难事,谁都不会当着她面儿讲。她便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只管开出漂亮的花朵就行,既看不到世情险恶,也不知道人心叵测。

以后,她再不能像先前那般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什么事情都不懂得,她要做出几件有分量的事情,让爹娘能够重视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