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惨遭蒙骗

“哈哈哈哈”廖小蝶前仰后合,抖了抖银票,压低嗓门得意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即便侯府被抄,郭家也不会囊中羞涩,世交亲友必会赠盘缠的。”

心腹侍女奉承道:“夫人料事如神,必能如愿报仇!”

“等着瞧吧。”廖小蝶歪靠软垫,欣赏银票,惋惜道:“今儿带去的菜肴,她们虽馋,却一口没尝,倒叫我挺意外。哼,没能看见流犯吃了荤腥闹肚子,真可惜,白少了一场笑话。”

“是啊。”附和后,侍女恭敬问:“夫人,现在是去拜访知府?还是去衙门找大人?”

“都不去。”廖小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回府。啧,天太热了,晒得慌,我想待家里休息几日。”

“是!”

与此同时

姜玉姝等人慢慢行至门口,却见王巧珍正在享用廖小蝶带来的菜肴,并喂儿子吃糖醋鱼。

“巧珍!你——唉哟,小孩子肠胃弱,暂不宜给他吃这些。你也别多吃,当心闹肚子。”王氏唬了一跳,爱孙心切,喝道:“立刻带煜儿去别处玩耍!”

“是。”

郭煜扁扁嘴,委屈欲哭,却被二叔淡淡一瞥镇住了,可怜巴巴,再度被奶娘抱走。

王巧珍一觉睡到午后,饥肠辘辘,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煜儿才尝了两口。我没用早饭呢,饿得很。听说廖小蝶来过,咱们家被分到城郊哪个田庄了?”

“尚未确定。”王氏愁得茶饭不思。

王巧珍撇撇嘴,“为何如此拖拉?别是她和龚益鹏没上心吧?”

“不许胡说!”王氏没好气地斥骂:“郭家在西苍举目无亲,难得小蝶和益鹏相助,眼下不依靠他们,还能靠谁?若想留在这城郊,到底还能靠谁?”

王巧珍哑口无言,忿忿然,大快朵颐。

姜玉姝欲言又止,最终悄悄与丈夫仔细商议了一番。

次日便是六月初十,廖小蝶夫妻并未来探望。

王巧珍因猛吃了一顿荤腥,上吐下泻,脸色蜡黄,被婆婆训得恼羞成怒,背地里破口大骂“骚蹄子害我”;幸而郭煜只浅尝了些,活泼无事。

六月十一,廖小蝶夫妻仍未露面,郭家托人去打听,却无回音。

十二这天早晨,王氏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烦躁踱步,不时望门口。

姜玉姝事先精心准备了说辞,一迈进门槛,便听婆婆劈头问:

“是不是小蝶和益鹏来了?”

“没。”姜玉姝摇摇头。郭弘磊随后迈进门槛,肃穆道:“母亲,看来情况实在不妙,我们必须另做打算。”

王氏心乱如麻,且心浮气躁,“唉!你能有什么办法?”

郭弘磊坚定答:“全家一起去长平县,投靠穆世伯,到时男丁投军,其余人屯田,互相照应。”

“什么?长、长平县?”王氏瞠目结舌,不假思索,断然拒绝:“不行!北边乱糟糟,一旦被战火波及,便是全家等死,郭家千万不能绝后啊!”

姜玉姝上前,耐心劝说:“老夫人别急,您先听我——”

“住口!”王氏黑着脸,急促喘息,目光如炬,厉声质问:“说!你是不是又挑唆弘磊了?婆婆尚在,儿媳妇竟敢擅做主张,你简直是搅家精!”

六月烈日下,廖小蝶腕间的赤金镯子黄澄澄,红翡耳珰晃悠悠,珠光宝气,吩咐道:“恰好晌午,摆饭吧。”

“是。”几个丫鬟屈了屈膝,提着食盒进屋忙活。

转眼,简陋牢院的陈旧方桌便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令久未沾荤腥的人食指大动。

“老夫人请上座。”廖小蝶亲亲热热挽着王氏入座,亲自捧筷盛汤,催促道:“都坐,坐下慢慢儿谈。咦?怎么不见表嫂?”

王氏叹了口气,无奈答:“北上途中饱经艰辛,巧珍自幼娇生惯养,哪儿吃得了苦?一到西苍,她便累倒了,疲惫困顿精力不济,正在休养。”

哈,等着吧,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开头!廖小蝶解恨极了,嘴上同情道:“待会儿我去瞧瞧她。”

“哎呀,好香!”郭煜欢欣雀跃,瘦小孩儿盯着菜肴拍掌,喜滋滋地说:“终于不用吃馒头了,我讨厌馒头,它难吃。”

童言无忌,长辈们听着很不是滋味。

王氏愁眉不展,怜惜说:“可怜煜儿才三岁,却跟着家里吃尽苦头。”

“苦日子会过去的,您老多保重身体,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廖小蝶恭顺贤惠,为老人盛了汤,又为小孩剥虾,笑问:“煜儿,吃个虾好不好?”

郭煜乖乖坐着,迫不及待答:“好!”

姜玉姝一边安排小叔子落座,一边粗略扫视:桌上除了鸡鸭鱼羊之外,更有边塞难得的鲜虾,煎炸酱炒烩炝炖,琳琅满目。

美味虽美味,但太杂也太油腻了。她生性谨慎,不由得想:流放途中,干粮清淡至极,突然大鱼大肉,身体受得了吗?

思及此,姜玉姝怀着担忧,耳语提醒了丈夫几句。

专心考虑充军屯田事宜的郭弘磊回神,毫不犹豫,迅速抱起张嘴刚想吃虾的小侄子、塞进奶娘怀里。

“二、二叔?”郭煜茫然呆住。

其余人亦惊讶注视,郭弘磊摸了摸侄子脑袋,朗声告知:“早起我托人给你买了好吃的,搁在隔壁屋,你快去尝尝。”

“啊?”郭煜咽了口唾沫,想尝尝眼前的山珍海味,却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威严叔叔,迟疑问:“真的么?是什么东西?”

郭弘磊严肃答:“你一看便知。去吧。”

奶娘颔首,抱着孩子软声哄劝,乐呵呵走了。

糟糕,莫非他察觉了什么?廖小蝶脸色一僵,讶异问:“弘磊,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玉姝低眉顺目,余光一瞥,四弟会意地搁筷。郭弘磊坦然自若,解释答:“我们远从都城赶来西苍,风尘仆仆,人生地不熟,十分感谢表姐设宴接风。但初到此地,家里上上下下皆有些水土不服,须得饮食清淡调养一阵子,以免生病。”

廖小蝶瞬间换上歉疚面孔,扼腕表示:“唉,我光顾着张罗好的,却忘了你们可能水土不服,真真糊涂!”

深切忧愁的王氏如梦惊醒,忙慈祥道:“何必自责?我们都清楚你是热情好意!小蝶,快坐下,当务之急是商谈屯田事宜。”

廖小蝶落座便皱眉,凝重告知:“目前,情况不太妙。”

“哦?”王氏高高悬起心,紧张问:“出什么事了?难道益鹏无法把我们分到城郊?”

廖小蝶咬唇,懊恼答:“您有所不知。益鹏是知州,他上头的知府姓万,万老大人的长子本在庸州任县令,去年北犰攻破庸州时,其长子一家悉数被屠杀,惨不忍睹。因此……”她状似为难地停顿。

姜玉姝想当然地推测问:“知府迁怒于郭家了?”

“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切可想而知。”廖小蝶苦笑了笑,沮丧捶打额头,透露道:“不瞒诸位,老知府不仅埋怨靖阳侯府,甚至连带着嫌恶益鹏,明里暗里地刁难,把益鹏忙得团团转!”

姜玉姝对西苍州府全不了解,忐忑问:“那,其余州官是什么态度?也都憎恨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