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听命。”
皇帝指着嘉禾屿这个小岛,把自己的一番打算说与燕承诏听,道:“伯渊想要在此处开海,绝非依照地势修建一个码头那么简单,得民心、平贼乱、剿倭寇、斗酷吏,样样都少不得武力……此外,朕亦想知道,福建布政司地底下到底都藏了些什么秘密。”
一番话,给燕承诏安排了两份差事。
裴珏南下巡查,皇帝尚且派了南镇抚司副官跟随,如今裴少淮要南下开海,皇帝岂会让他单枪匹马。
皇帝知晓燕承诏为人有些傲性,燕承诏又比裴少淮年长、官高,怕他心有不情愿,不甘居于人下,于是言语放软了几分,说道:“事关重大,你与伯渊文武并重,一同联手,才能将事办成。”
岂料燕承诏很是坦然,应道:“微臣遵命,必定倾全力以助裴给事中。”神情依旧冷冷,但无半分抗拒之意。
“这便好。”皇帝又道,“南北镇抚司、神机营禁军,你可挑部分精锐随行。”
燕承诏走后,皇帝坐于书案前,依旧未打算回宫歇息,他朱笔又沾红颜,将嘉禾屿比邻的同安县、南安县两县划去,两县一屿圈在一起,在旁边写下了“直隶双安州”几个字。
又把嘉禾屿上的中左所划去,改成了“嘉禾卫”。
……
没过几日,裴少淮要离京外任的消息“泄露”出来,朝中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许多赏识裴少淮的官员为其惋惜唏嘘,甚至上折劝告皇帝,希望皇帝能够三思、留用贤才。
毕竟,在众多官员眼里,裴少淮年纪轻轻被外派,皇帝颇有些灭其威风、敲打敲打的意味在里头。
即便期满再召回,那也是数年之后的事了。
消息“泄露”之后,自然无人再弹劾攻讦裴、徐、杨几家,朝堂上平静了许多。
……
裴少淮得知燕承诏将一同南下后,心间颇有几分感动,裴少淮猜到朝廷必定会择良将跟随他赴任,但没想到皇帝能如此慷慨“割爱”,把燕缇帅派给了他。
又有几分欢喜。能有燕承诏此等将才助力,开海一事,裴少淮多了几分成算。
裴少淮特地去了一趟镇抚司找燕承诏。
“裴大人今日过来,是急着与我商议南下之事?”燕承诏一边斟茶一边说道,“武官衙门的茶水糙,裴大人不要介意。”
“非也。”裴少淮说笑道,“只是想感慨一声,皇上竟肯‘割爱’,把身边的爱将派出去。”
燕承诏应道:“皇上肯把裴大人外派,才是最大的‘割爱’罢?”说罢瞟了一言裴少淮。
裴少淮一愣,苦笑道:“罢了,你我之间就不要这般互捧了。”紧接着说明来意,道,“我今日过来,是向缇帅大人表示歉意的。”
“何来歉意一说?”
“因为开海一事牵扯到燕缇帅,让燕缇帅与妻女分隔两地。”
燕承诏刚端起茶,闻声之后顿住了,侧过脸来,问道:“裴大人打算只身南下?”未等裴少淮应答,燕承诏先呷了口茶,自言道,“反正我是要拖家带口随行。”
脸上露出几分“俗”气。
这回反轮到裴少淮怔怔了,先前不打算带上时月和小南小风,是担忧妻儿的安危,可如今有燕承诏领军一路护卫,或可以再考虑考虑。
燕承诏见裴少淮怔怔出神,揶揄道:“裴大人心已不在此,还是早些回家考虑、商量罢。”
“是矣,是矣。”裴少淮回过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