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有何贵干”这种话,是原主断然说不出来的,周季霖只觉扎心和欣赏,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同自己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学几个词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看着她明媚的、带着淡淡嘲讽的笑脸,偏偏生不起气来,甚至希望她能同他多讲几句话,即便是讽刺,是诉苦,也都无所谓,但电灯泡这种存在永远最能破坏气氛。
“是啊周老师,都这么晚了,你来我林姐家里做什么啊?”
周季霖:“我还要问问你,这么晚了,你到芝兰家里做什么?”
蒋卫东理所当然:“我妈叫我来的!帮林姐做点家务活。”
周季霖看着蒋卫东那一脸“我就是不要脸,就是抬出我妈来做借口”的丑恶嘴脸,气得心口疼,同为男人,他今天倒是顿悟了,为什么这小子总是跟在林小酒屁.股后面跑,总是对自己充满敌意。
可偏偏他是个骂不出脏话的知识分子,周季霖气得脸色发白,也只能勉强说出此行目的,“我是来给芝兰送‘赡养费’的。”
“哦,”蒋卫东说,“那把钱放下,你走。”
周季霖;“……”
周季霖瞪着蒋卫东,忽然灵机一动,对林小酒笑道:“芝兰,还有一件事,能让我进去说吗?是关于蒋卫东的。”你不是装小孩子,装可爱吗?那就叫你好好做一回小孩子。
林小酒也想看看周季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最近养在村子里修身养性,闲得想拔腿毛——如果她有的话。还真想找点事情做,看看周季霖的表演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林小酒没想到这次表演的主角不是周季霖,很快就成了蒋卫东。
“什么?蒋卫东翘课?”林小酒不可置信地问,据她所知,蒋卫东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即便小时候没正经在河西村的学堂认认真真念过书,成绩却是所有同龄孩子里最拔尖儿的,这也是当初周季霖为什么会可惜他这个好学苗,原主为什么会咬牙替他支付了学费的缘故。
人证物证俱在,蒋卫东没有狡辩的余地,被林小酒骂了个狗血喷头,周季霖则心情不错,一边喝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挨骂。
蒋卫东在周季霖面前的嚣张跋扈,到了林小酒这里,便都飞到了爪哇国,面对她的怒火,怂成一条狗子,夹着尾巴,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季霖欣赏够了“家长”骂人,便切入正题,假模假样地说孩子还小,劝林小酒不要气坏了身子,一句“还小”把蒋卫东堵得心塞极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而林小酒则已经转换了态度,她意识到,现在周季霖不是自己的“前夫”,而是家里熊孩子的老师,对待老师当然是要客气一些的,不然怎么让他在学校里照顾孩子?
林小酒吩咐“小孩子”蒋卫东去给老师倒些招待客人的茶水,蒋卫东乖乖去厨房端了个杯子,放了些茶叶碎末,到了热气腾腾的水,并配上自己一口唾沫。
回来就听到周季霖说:“芝兰,你过得好吗?”
好好地谈着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一个急转弯就扯到了感情上,但林小酒还是挺客气:“托福,挺好的。”
“……”周季霖,“其实我挺后悔的,当初我们都太冲动了。”
林小酒心道:当初你都跟原主冷战整整一年了,冲动的缓冲期也太长了?
周季霖:“你一个女人在河西村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站在门外的蒋卫东险些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周季霖:“其实人生有很多错误是可以修复的,只要及时认识到那是个错误……”
林小酒拖着自己满是胶原蛋白,还不到二十一岁的嫩脸,说:“都这把年纪了,还什么错误不错误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只要把从前的事情放下了,就看开了,日子也会好过了。”
“芝兰……”
“像你这样青年才俊,还有文化有知识,一定有很多人争着抢着给介绍对象?”
见林小酒主动往这个问题上带,周季霖的心一点点热起来,“哪有……”他的工作在河西村来说是鼎好的,可在镇子里不算什么,跟城市里的工人就更不能比,工资不高不低,虽然有文化,可是他成分不好,虽说现在大家渐渐地不看这些了,但周季霖还有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年纪。
这个时代,不止是农村男女结婚早,连带着城镇结婚也早,男人二十岁没结婚就算“大龄青年”,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按着现在的标准,根本找不到没结过婚的小姑娘,就算是介绍,也都是离异、丧偶,带着孩子的大龄妇女,那些介绍给他的女人,跟眼前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林小酒根本是天上地下。
林小酒却道:“唔,这样哦,我还以为你会有很多桃花呢,毕竟我这样的条件,村里给我介绍的媒婆几乎都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周季霖急道:“你答应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