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酒简明扼要:“我要离婚,他净身出户。”
从前的女人离婚不易,林小酒算是体会到了,第一重阻力就是来自于自己的娘家,林老太哭成了泪人,很快就把街坊四邻都哭了过来,林老汉面子上挂不住,直言你要是敢离婚,以后就不要进我林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女!
一时间更加兵荒马乱,好在原主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林小酒学着她当年非要嫁给周季霖,以死相逼的那一套,抄起剪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割,成功镇住了林家人,让他们松口答应。
林老汉正在气头上,当着村支书和相亲们的面,出口的话不好反悔,倒是灵机一动,向周季霖狮子大开口,将婚后的赡养费从十块提升到了十五块。
这可是他未来收入的一半!林老汉饱经沧桑的脸,闪过一抹狡黠,他就不信周季霖这么大的亏也能吃!
可万万没想到,周季霖被他们今天的阵势吓到,只觉自己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以后便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妻子,摆脱河西村,摆脱这样的生活。
在周季霖的配合下,林小酒有惊无险地离了婚,林老太也哭成了泪人,吵吵闹闹到太阳落山才告一段落,林老汉没料到周季霖就这么不想要自己闺女,气得放下狠话,以后不管这个不孝女,呵斥着林大根、林二根离开了。
房子里便只剩下周季霖和林小酒两人,林小酒长舒一口气,真没想到离个婚竟成了整个家族、甚至全村人都掺和进来的事情,她刚刚说得嗓子发干,又给自己沏了一缸子红糖水,虽然口味单一,但甜滋滋的,倒也生津止渴。
把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周季霖馋得咽了口口水,现在物资匮乏,一碗红糖煮鸡蛋,就能给月婆子坐月子,妻子虽然餐餐饭都紧着细粮给自己,但像红糖水这样的稀罕物,他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尝一尝,怎么能不馋?
林小酒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你看我.干什么?”
周季霖从前恨不得和原主分餐,她用过的搪瓷缸子,他是从来不用着喝水的,断然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不给我一口,硬生生别过视线去,“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林小酒道,“咱俩不是离婚了吗?房子归我,你为什么还赖在我家?”
周季霖:“……”
周季霖:“芝兰,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希望即使离婚,我们也不要成为仇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林小酒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没想到女人竟然这样薄情,翻脸就不认人,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周季霖耐着性子,道:“我现在还没地方住,明天我们去打离婚证,我去问问学校,能不能给我提供宿舍。”
林小酒“唔”一声,“尽快,不然离婚了还住在一起,让别人怎么看哦。”
周季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同妻子离婚的情形,在他的想象中,妻子该哭得肝肠寸断,求着自己不要离开,甚至放下贤妻良母的伪装,撒泼大闹一场,万万没料到,真到了这一天,她居然这样冷静和理智,近乎绝情。
周季霖从一开始的失落,很快过渡到愤怒,什么离不开他,装得非他不可,深情款款,到最后还不是干脆利落地要了钱,或许她骨子里就是这种女人,周季霖为林小酒的“欺骗”感到愤怒,轻易将自己放到了道德的高地上,那些对林小酒的愧疚大大降低,无限趋近于零。
周季霖这一晚照例是在草席上铺上被褥,打了地铺——他已经同妻子分居大半年了,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孩子的原因,不过从明天开始,便都结束了。
林小酒却不知道自家“前夫”心里的弯弯绕,她全部的惆怅都在于这一身又黑又粗的皮肤,但现在多想也无济于事,林小酒是只自律的妖狐,到了“美容觉”时间,她便忙不迭去洗漱,而后在没有面膜,甚至没有润肤霜的遗憾中,陷入了睡眠。
周季霖果然信守承诺,打完了离婚证,第二天便只身搬去了镇里的学校宿舍,而林小酒离婚的事情,也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河西村。
林老汉觉得女儿成了整个村子的笑柄,气得几天没出门,连林老太,林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都觉得面上无光,别说不肯和村里人闲聊,就算是翻地挣工分,也尽量避免同人视线交流,生怕对方问起家里三妹的事情。
可正在话题中心的林小酒,却是挺胸抬头,丝毫没有一点心虚,紧接着就做了第二件“壮举”,林小酒去找村支书李建设,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请长假,地里的工分是不能赚了。
还不止如此,请过假之后,林小酒马不停蹄地揣着三百块钱和家里所有的粮票、布票、肉票进了城。
林小酒在城里逛了一整天,发现最“奢侈”的点心,因为价格太贵,而有价无市,最畅销的是经济实惠的粗粮,最难买的要数肉,不单单要有肉票和钱,还要起大早排队,不然,好的部位就都被人买走了,当然,还要加一点运气的成分。
那就是售货员的心情,不管好坏,就是一刀,买一斤鸡肉,切的半斤都是鸡屁.股和没什么肉的爪子,也不能挑三拣四,毫无服务精神可言。
林小酒放弃了买肉,她虽然馋肉,但于她而言,去抓只野鸡打打牙祭,和普通人吃饭喝水一样轻松,毕竟在漫长的修炼中,她都是靠自己勤劳的爪爪解决温饱问题,这也是她敢放心大胆向村支书请长假的原因。
只是,现在日头太足,这个年代又买不到防晒霜,抓野鸡的日程大约要安排在太阳落山之后了,林小酒决定用有限的粮票,换最实用的东西,她观察了一圈之后,最后将目的地定在了黑市,林小酒把所有的肉票、粗粮票,都换成了细粮票和布票。
又“斥巨资”,买了一盒据说从深市“走私”过来的“万紫千红雪花膏”,以及一个“蛤蜊油”。因为出手大方,老板还附送了一张“手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