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布暗的灯光下,闻萤转来的脸藏不住艳色的锋芒。
她直勾勾地盯着林谨承,眼露玩味,嘴角牵动的笑意敛去锋芒,整张脸温柔多情起来,“还是不要了,今天是林总做东,我就讲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其他人有意炒热气氛,纷纷起哄:
“凭什么?见者有份!”
“就是!小闻太偏心了,我也想听!”
“小闻,你这样特殊对待不太好哦!”
闻萤笑得从容,圆滑地为自己开脱:“那这样,我讲给林总听了,让他告诉你们?”
林谨承是这场饭局的东家,也是主座,大家见他面色欣然,都懂识人眉眼高低,玩笑开到这,大方地饶过他们。
林谨承抿着却之不恭的笑,打直背脊端坐好。
还没来得及转头,闻萤就站起身,朝他靠去。
一条细胳膊搭上他的肩,一只手竖起巴掌掩住侧脸,一团淡香随即侵入林谨承的呼吸。
桌上顿时躁动起来,人人掉过嬉笑的眼睛看向他们。
林谨承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耳朵,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知道她张开了嘴,那么下一秒——
下一秒,闻萤伸出丁香小舌,沿林谨承的耳廓舔了一圈。
湿润的舌尖微微颤动着,浅浅勾勒,像是贴着他的痒处搔弄,偏不肯给个痛快,一层层堆叠得让人发慌。
林谨承看似泰然,眼睛简直没有去处,死死瞪着茶杯,耳朵通红,耳根燥热,唇也紧抿着。
他平放桌上的手攥起原本松散的拳头,白色经络醒目。
闻萤恶作剧似地卷起舌尖,往里戳了下,她胳膊下的肩膀哆嗦着差点没压住。
松开手时,她提高音量,笑道:“好笑吗,林总?”
语气沉腔拖调的,像是毫不担心招他惩罚,逗得愈发卖力了。
林谨承恢复一贯的克制,配合她笑几声:“闻经理确实幽默。”
闻萤眼珠子定在他脸上,笑容娇艳欲滴:“林总,是你说的,要准备一条好舌头,我都留神听着呢。”
林谨承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
他想这女人的修为真是越发不容人小觑了。
后来林谨承随口诌了个笑话搪塞,某总也上道地不予揭穿。
这段小插曲就此略过,有谁抛出新的话头,众人你来我往掀起新的波澜。
而林谨承显然不会手软,他的兴致被挑起,饭局结束后,就近带着闻萤上楼开了间房。
闻萤一早预料到,被他放倒在床上并没有多么意外。
不过当林谨承拆开包装时,被她伸手夺过,又往外扔去。
闻萤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压着他贴向自己,隔着房间不透光的黑暗注视他,“我们生个孩子吧。”
当年潘蕴慈放弃抵抗后,林肇言开始带她出门陪客人喝酒吃饭。
林谨承还记得,潘蕴慈确实是自愿的,妥帖打扮好了挽起丈夫的手臂,两人在外相敬如宾。
无法改变身处的环境,那就融入它,将自己变为其中一部分。
学会分泌毒液,张开可吞噬大象的嘴,颤动火苗般的信子,狭长的肠胃在前方等待着,分解消化曾所不齿的腥臭。
没有勇气毁灭自己,那就选择活下去。
总归要先活下去。
林谨承始终提防着,避免闻萤重复潘蕴慈的命运,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因为他的父母并不相爱。
将她小心放置城堡与花园中,迎着甜蜜瑰丽的晚霞,每天等他回家。
可他低估了闻萤的感情,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原地等待的人。
扭转不了他,便试着理解他,模仿他,直至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
被她这样爱着,真幸福啊!
曾经那声气急败坏的“不管怎么美化你做的事,可本质就是错的”还言犹在耳,然而十几分钟前,她分明牵着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去会所里陪酒。
这世上的白与黑、光与暗,从来相生相伴。
哪怕她眼下能找到说服自己的出发点,谁也不能保证,闻萤将来不会让周遇蝶去做更出格的,比如陪睡。
闻萤正在做和林肇言同样的事,慢慢控制周遇蝶,林谨承不想看到那一天,更不会放任她走到那一步。
初秋的夜晚仍然充斥着盛夏的气息。
回过神来,热融融的空气包围了他。
对街那家便利店,穿t恤的男人坐靠橱窗吃关东煮,门前花花绿绿的杂志朝外摆放,进出门的叮铃声不时响起。
店外晚归的行人放慢脚步,怡然自得地走在街头。
林谨承沉默许久,缓缓出声:“廖禾,把你参与的那部分……如果留下过什么,全都处理了,我的不用管。”
廖禾向来如忠实驻守的石兽不言不语,此时转过头,神色罕见的焦急,“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
“回头看看,我也没为她做过什么。”林谨承没回答他,兀自降下少许车窗,溽热的风涌来,被城市灯光侵染的天空呈现含混的豆沙红。
“因为我不知道,可以为她做什么。”
“老板……”
“但不想她和我一起下地狱。”
“老板!”
“就照我说的做,把你自己摘干净。”林谨承怅然若失地笑,“我这种人只图爽快,罪有应得。”
廖禾急得上半身完全转过来,“闻小姐那么喜欢你,你又能坏到哪里去?”
“不坏吗?”
“……我置身其中,无法评判。”
林谨承头一低,薄唇微弯:“你觉得我喜欢她吗?”
廖禾沉吟片刻,说:“你非常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