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谨承并不在意,慵懒地拖长声音,像个无赖似的痞笑:“我没有量过,上次看了比你大,不如说说你的。”
徐泽勇吃了一瘪,愣怔着有些反应不过来,其他男生笑到捧腹,一个个都直不起腰。
眼见话题愈发限制级,郁素站起来,清清嗓子:“你们别闹了,这里还有女生。抽问的人也用骰子决定。”
骰子再开,轮到闻萤。
林谨承转头的时候,嘴角还勾着笑。
他定定地看向闻萤,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目光有些发烫。
闻萤不敢承受这样灼人的温度,站直了盯着眼前的火堆,拘谨得像个第一次被老师点名上台念作文的小学生。
她问:“高二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学姐到教室找你,你对她说了什么?”
话音甫落,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实在是个重量级的问题。
林谨承仍是那个后仰的姿势,眼皮懒洋洋耷拉着,仿佛在回想当时的情景,随后自顾自地摇头笑起来:“你们这样打探别人隐私不好吧?”
“少废话了,你还什么隐私,快说快说!”徐泽勇重振旗鼓,两手拍打沙地,连声催促,“先声明,必须实话!”
头顶上方的夜空几颗星子像随手敲入一样明灭闪烁,他抬头望去,眼睛没入阴影,“我说,我不要别人玩过的。”
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吱声。
原来林谨承刚说的隐私,是指学姐。
这么露骨的话,学姐没有当场扇他耳光,或者骂回去,恐怕因为全是真的。
徐泽勇脑袋抽掉一根筋,愣愣地问:“你怎么知道?”
“等你再抽我选真心话,我就告诉你。”林谨承笑着坐直,像是不满突然降温的气氛,拍手大喊,“快快快,继续!别停下来!”
之后闻萤和林谨承再也没有被抽中。
各路人马轮番登台耍宝,笑声持续回荡,传到很远的地方。
闻萤总不时地扫向林谨承,看他慵懒地垂下眼,流露一抹若有似无的落寞。并没有笑得很投入,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倨傲,和别人泾渭分明地隔开。
那个被掐灭的念头死灰复燃,迅速爆发为冲动。
闻萤把脸转向跳跃的火焰,咬紧牙关,撑住沙地的手悄悄地伸过去。
中指摸索着很快勾到他的,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林谨承的手躲了下,像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有收回去。
他意外吗?
有没有看过来?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闻萤顾不上了,心跳如雷,整只手都微微打颤。
林谨承的手搁在那没动,她手指缓慢地贴过去,像蚕爬上一片干燥的桑叶。
篝火前方的空地上,身高一米八的徐泽勇抱起一块冲浪板大跳脱衣舞,其他人笑倒一片,狂嘲“眼要瞎”。
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林谨承始终没有动静,闻萤不免泄气,暗自打起退堂鼓。
却在收回的一刹,被他更快地握住。
后来的许多个夜晚,闻萤一次次梦到陷入林谨承的怀抱,他胸膛牢牢贴住自己的后背,挣脱不开。像跌落蛛网的爬虫,折断翅膀的鸟,前方等待着素手就擒的命运。
可在经历的当时,她对此还一无所知。
怦然的心跳声在身体里沸反盈天,持续整个下午。
傍晚天边结起簇簇的红云,海面闪烁细碎的光芒,绵绵暮色像在下雾。
烤架支起后,有男生凑来和女生共同准备烧烤的食物,不想意外展开成铁签与长叉的花剑较量。笑语不绝,他们脸庞罩上晚霞的彤光,凉风吹动暧昧的心思,停驻眼角张望。
营地前林谨承独自一人用石头垒出圆圈的边界,预备往里架起圆锥形引火木。
他站在热闹外面,身影孤清。
闻萤和郁素从附近的度假村洗了蔬菜返回,同行的男生用小拖车搬运纯净水桶。郁素聊起以前露营的趣事,男生插科打诨地逗她,闻萤憋着笑。
回营地看到林谨承,她心中一动,说着“拜托啦”把菜盆往郁素手上一搁,转身跑走。
“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少女嗓音脆如风铃轻响,林谨承半蹲着,转头撞见闻萤羞怯的目光。
她背着手,身上的牛仔连衣裙被夕照染出铜色,裙摆翩飞,腰肢像新鲜的柳条。还是没能适应和他对视,闻萤抬手拨弄耳边的发丝,趁机掉开眼睛。
林谨承欣赏起她害臊的表情,脸上笑意浮现:“你帮我把包拿过来,徐泽勇知道在哪。”
不久闻萤拿回一个黑色的旅行包,提在手上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林谨承划开拉链,闻萤小心收拢裙子,挨着他蹲下。
佯装不经意捋头发,不想让他看出有只麻雀扑棱棱快飞出胸腔。
旅行包像张大的嘴巴,吐出满满当当的信封,各式各色,全都完好的未经拆动。
闻萤吓了一跳,指着问:“这么多?不会都是情……情书?”
林谨承没回答,随意抽出其中一封,用打火机点燃。
“喂!”闻萤惊叫。
那些认真到字迹笔画的小心翼翼,载满最初萌动的爱恋,像早春枝头第一片新叶,涂满憧憬的薄绿,纤弱且不安。
他沉默注视火光的跳动,在信封烧去一半时扔进引火木的底部。
紧接着另一封。
再一封。
火焰哔剥作响,映亮闻萤脸上的黯然。
她问:“为什么你不拆开?”
“没那个时间。”
“你真的一封都没看过?”
“不想看。”
“可是……”
“不是所有的呼唤都有回应。”包里的信不多时少了一半,林谨承往火里添了些细小的干树枝和劈碎的木屑,打断她,“那对我不公平,我没有拆开的义务。”
“那……那如果我当初也这么做,你会不会……”
“会吧。”
这么说着,林谨承又扔进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