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于湛冬在。
查令荃摘下墨镜,挑了挑眉:“陈寒丘不在?我以为他和liz恋爱以后就失业了。”
于湛冬唔了声:“最近她不许天才先生进门。”
“吵架了?”查令荃饶有兴致地问。
于湛冬见他看热闹的表情,严肃道:“查总,liz还没原谅你,请你摆端正态度。不然下一个不许进门的就是你。”
查令荃:“……”
查令荃下巴微昂:“她人呢?还睡着?”
于湛冬指指画室:“最近都在画室里,不到吃饭的点不出来。”
“这么自觉?”这不像她。
查令荃对此保持怀疑,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她几点进去的?”
于湛冬:“八点多。”
查令荃沉吟片刻:“开门看看。”
于湛冬诧异道:“会打扰她画画。”
查令荃:“前提是她真的在画画。”
不多时,画室门打开。
本来在画画的人,正盖着毯子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机器人先生蹲在一边,给她扇扇子。
于湛冬:“……”
居然偷偷跑来画室睡觉。
查令荃轻哼一声,他敲了敲门,提声喊:“liz,今年的画呢?”
睡梦中的施翩恍然又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这十几年,她耳朵时常围绕着噩梦般的“你的画呢?”“主题定了没?”“进度到哪儿了?”
一个激灵,她被吓醒了。
施翩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
待看清门口的人,她叫出声:“冬冬!救命!”
查令荃:“……”
有时候他真想敲敲这孩子的脑袋。
于湛冬从门口探出头,叹气:“躲在里面睡觉会着凉。”
施翩自觉理亏,哼唧着爬起身。
她也不想跑到画室来睡觉,实在是她要用画画这个借口来躲一躲陈寒丘,不能每天见面。
他总是要个没完,闹得她天天睡不好。
“你来干什么?”
施翩满眼警惕,质问查令荃。
查令荃瞥她一眼:“我说话算话,今年只需要交一幅画,但我不希望年尾你才开始工作。”
施翩不满:“这才春天!一年刚开始!”
查令荃:“春天颜色多。于湛冬,带她多出去走走。”
于湛冬眨眨眼:“liz,我们去春游?”
施翩干巴巴地问:“去哪里?”
他温声道:“去看森林,看花海,去乡下农场。”
施翩:“……”
都是她喜欢的地方呜呜呜。
施翩忧愁地叹气:“我也很想去,但最近我收到了一家游戏公司的合作邀请,可能会很忙。”
查令荃皱眉:“什么合作?”
她无辜道:“呆瓜的小游戏。”
查令荃:“?”
在这件事上,施翩没有胡言乱语。
当天下午,她便背着小包和于湛冬两人挥挥手,开车去了游戏公司,把查令荃那句“多少钱签的”抛到脑后。
给呆瓜做游戏,她怎么可能收钱。
-
游戏公司去年换了新老板。
新老板对这一领域了解不够多,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当施翩来的时候,他立即开始告状。
谭融气道:“陈寒丘害我!”施翩同意:“他确实不是人。”
谭融:“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时间去追梦雪,我又要失恋了。”
他哀叹一声,倒在办公桌上。
两人一起说了会儿陈寒丘的坏话,谭融终于想起来施翩来这儿的正事。
他直接召来项目负责人,在办公室谈。
《呆瓜的旅行日记》的负责人是个温柔的小姐姐。
她一见施翩,便脸红红道:“我们整个项目组都非常喜欢呆瓜,您的画风太治愈了。”
施翩笑笑:“谢谢你们喜欢。”
谭融没说话,心说那是你们没见过她的抽象画。
这位大画家没用liz的名号,用了新艺名“已读不回”,现在大家都叫她已读老师。
聊了一阵,负责人说起上一个项目:“您可以放心,虽然呆瓜不挣钱,但一定会吸引到很多玩家。我们组上一个游戏《站台》入选了去年最受欢迎游戏的前十。”
施翩咦了声:“我也有玩。”
负责人想了想:“您的id编号是什么,在不破坏游戏规则的前提下,我们可以送您一点小礼物。”
施翩的游戏id很好记,她自然道:“0000001。”
负责人微愣:“……0000001?”
施翩:“有什么不对吗?”
负责人看了眼谭融,欲言又止。
谭融道:“你先出去。”
负责人走后,谭融试探着问:“陈寒丘没和你说?”
施翩不明白:“和我说什么?”
谭融:“《站台》其实……”
两年前,陈寒丘提出做《站台》,再为《站台》创办游戏公司,花了大力气去找来杨成杰,将公司放在他名下。
《站台》项目的启动并不顺利,找资料是最大的难点。
他们在小小的东川,怎么能看到整个世界。
那时,陈寒丘要兼顾proboto科技和《站台》。
24小时,他真的当成48小时来用,睡眠时间挤压到5小时以内,有时办公室的灯亮到清晨。
再后来,《站台》进入测试阶段。
作为《站台》的第一个测试员,陈寒丘的编号是0000002。
同时,他保留了0000001。
这串数字,属于一个有特定的名字的人,如果她不上线,这个编号将会永远封存。
0000002测试员,他的测试地点在某一个时间段。
他测试了无数次,创建了无数个宇宙,这些宇宙里,他想为心爱的女孩子送上一束花。
他失败过,也成功过。
两年后,《站台》正式上线。
编号0000001等到了它的主人。
谭融道:“施翩,这是一个为你创建的宇宙。”
夏日的光束,影子,风,热度。
玫瑰上的花露。
“施翩,他怕来不及。”
“他想……送你一束花。”
-
初夏,东川的风里已有蝉鸣。
施翩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进教室,在最后一排角落里躲好。她立起书,往后躲了躲,望向讲台上的男人。
讲台上,陈寒丘侧身站着,握着话筒,轻淡的嗓音响彻教室:“模型的建立是根本,微积分、概率论、数学和物理等等,都可以用来建模……”
说了大段,他抛了个问题给下面的学生。
施翩看着他走到一侧,拧开矿泉水喝了口水。
由白色衬衫包裹的脖颈仰起,喉结接连滚动几下,修长的指节拎着水瓶,随意摆到一侧。
她敢保证,她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前阵子,陈寒丘受友人所托,来东川大学上两个月课。
短短一周,他的python人工智能和算法数据结构已经是东川大学上座率最高的课程。
只是入门,旁听的人很多。
施翩大致扫一眼,除了后排,几乎没有空座。
提问过后,陈寒丘继续讲课:“人工智能中最简单的概念通常是最强大的,比如——”
视线扫过教室,他顿了顿。
陈寒丘换了个话题:“你们认为什么是人工智能?最后一排,穿着白裙子的女生,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排,穿白裙子的女生。
教室众人齐刷刷地向后看去。
施翩:“……”
她左看右看,再看自己。
沉默两秒,施翩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她站在最后一排,穿过人潮,遥遥和陈寒丘对视一眼。
他正看着她。
教室太大,陈寒丘走下讲台,跨上台阶,经过无数注目,在最后一排站定。
他轻敲了敲桌子:“不用怕说错。”
施翩:“我理解的人工智能就是——”
“如果老师你是人工智能,我对你下达的指令是亲我一下。你收到指令,会看向我,再靠近我,最后亲我。”
漂亮灵动的女孩子,无辜地眨了眨眼。
话音落下,施翩周围这一圈发出压抑的笑声。
他们惊叹于有人胆子那么大,居然在教室就敢调戏新来的授课老师,这还是第一个。
但抱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一个。
陈寒丘的眸光扫过小狐狸狡黠的笑,在她唇上停留两秒,淡声道:“同学,当众调戏老师,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施翩撇撇嘴:“哦。”
本来就是要去的,装模作样。
这节课因为这个小插曲莫名变得躁动起来。
下课后,趁着陈寒丘整理资料,有女生大着胆子上去问:“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寒丘抬头,看了眼跳着台阶下来的女孩。
他随口道:“结婚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