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翩缓了一阵,翻了身对着墙面,轻轻嗅了嗅枕头。
有陈寒丘的味道,清清淡淡的皂香。
她早上起得早,又来这么一出,很快放松下来,在他温暖的小床上睡着了。
陈寒丘关掉客厅的空调,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
许久,他等着身体内的躁动消失,冷静下来,冻红的指节微动,关上窗户,重新打开空调。
他打开房门,让热气进入施翩睡着的房间。
陈寒丘简单清扫了家里,骑车去了趟市场。
来回不过半小时,他进门脱下外套,去房里看了眼施翩,她睡得热了,手和脚都往外伸。
他拿掉热水袋,调低空调温度,进了厨房。
静谧的冬日午后很快过去,本就昏暗的一楼彻底暗下来。
不多时,厨房里亮起昏黄的光。
施翩醒来的时候有点呆,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唇,想起自己睡着之前的事。
“没礼貌!流氓!”
她嘀咕了句,打开灯,去摸内衣,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床脚整齐地放着袜子和裤子,看起来像新买的。
施翩摸了摸,似乎洗过了刚烘干,暖洋洋的,最边上是一件他的白色毛衣,宽松柔软。
她换上,像穿了一条长长的毛衣裙。
“陈寒丘?”
施翩打开房门,去找他。
“这儿。”
厨房里,陈寒丘弯腰在蛋糕上画着图案,一笔一画画得认真。
画完最后一笔,他直起身。
他背对着施翩,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小跑着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踮起脚用脸蹭了蹭他的后颈。
蹭够了,她探出头:“你在干什么?”
嗯?施翩眨眨眼睛。
眼前是一只四寸的……抽象小蛋糕?
施翩忍着笑,指了指蛋糕:“这是《星空11》的颜色和线条?画得很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陈寒丘盯着蛋糕,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天才两个字很遥远。
在liz笔下奇妙的星空,到了他手里,没有了漂亮的面容,像一只在外面打完架回来的小蛋糕,摔得乌漆麻黑,身上还挂了彩。
“liz老师,我还有救吗?”
他认真问。
施翩没忍住,靠着他的背大笑出声:“你还是去找星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最后,她没了力气,差点滑倒。
陈寒丘无奈地抱住她,捏捏她的脸:“不是要出去玩?去穿上外套,带你去骑自行车。”
施翩笑眯眯地去穿上羽绒服。
走到门口,看到一双新球鞋,花里胡哨的颜色。
她换上蹦跶两下,舒服又轻便。
在屋里觉得时间已晚,等走出阴冷的楼道才发觉天色还亮着,看时间不过四点。
施翩瞧了一会儿,身后响起自行车的响铃声。
陈寒丘推着车出来,还是高中那辆自行车,修修补补,看起来半新不旧。
“想去哪儿?”他问。
施翩熟练在后座坐好,应道:“去附近的小公园,你小时候晒被子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陈寒丘微顿:“我爸和你说的?”
施翩:“他连你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牵手都和我说了。”
陈寒丘:“?”
“我没和人家牵手。”
施翩催他:“走了走了,都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和小朋友牵个手怎么了,快点上车。”
陈寒丘:“……”
小公园不远,骑车穿过两条弄堂就是。
冬日公园里草木凋零,看起来有些荒芜,游乐设施已经老旧,也没有人再来这里晒衣服。
“都没人了啊。”施翩小声嘀咕。
陈寒丘用腿撑着自行车,闻言转身拍了拍她的发顶:“冬天冷,春天再带你来。”
施翩抱着他腰,乖乖应:“好吧。”
自行车离小公园越来越远,施翩扭头看着荒凉的景。
那时小小的陈寒丘,跟着妈妈穿过两条长长的弄堂,努力抱起被子,再走一遍来时的路。
夕阳的光照在她们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长一短的影子。
她想,那时的他应该很幸福。
陈寒丘带着施翩穿过黄昏时寂静的弄堂,和这里的居民擦肩而过。
这时,窄窄的弄堂里便响起清脆的铃声。
穿过几条街,他们到了那个人最精明的菜市场。
这是施翩第一次看陈寒丘买菜。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观摩他和人家砍价。
陈寒丘买鱼——
老板:“两斤六两。”
陈寒丘用手掂了掂:“两斤五两。”
老板看他一眼,叹气,摆摆手。
陈寒丘买菜——
老板:“十八块八毛。”
陈寒丘:“十八吧。”
老板:“行吧。”
陈寒丘买水果——
老板:“再加个橘子?”说着,放了进去。
陈寒丘拿出来:“不用。”
老板上下扫他一眼,没说话。
施翩:“……”
倒是看不出来老板有多精明。
施翩离他远远的,免得那些奇怪的眼神打量到她身上来。
偶尔来了兴致,看他砍价看得高兴了,她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指指陈寒丘,对老板说:“和他一样,我也来一份。”
都省得自己砍价了。
老板:“……”
现在年轻人都怎么回事。
于是,两人把自行车的篮筐填得满满的。
这一趟算得是上满载而归。
出来时天色尚早,回家时已是黄昏。
橙红色的光落下来,施翩远远看着,觉得落日真美。以前她总是一个人看夕阳,现在有了陈寒丘。
“陈寒丘。”
她慢吞吞地喊他。
陈寒丘迎着风,应她:“在这儿。”
施翩贴着他的背,认真道:“以后我们一起看夕阳吧。”
她想,从前的夕阳里有两道身影。
以后,他也不会独自一人。
陈寒丘迎着光,踩着脚踏车。
黄昏的光晕给他渡上一层温柔的光,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知道了。”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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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小房子里亮起烛光。
施翩点亮小蛋糕上的蜡烛,打过架的小家伙在烛光里并没有好看几分,还是一副凄惨的模样。
陈寒丘别开眼,冷静两秒,再回来继续看。
“我要许愿了!”
施翩一拍掌心,双手合十。
陈寒丘看着闭着眼的施翩,猜测着她会许什么愿望,不知道他能不能实现她的愿望。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听她大声道——
“新的一岁,陈寒丘不要再当小狗了!”
陈寒丘:“?”
他什么时候当狗了?
施翩说完愿望,开心地吹灭晃动的烛光。
她看看抽象的小蛋糕,再看陈寒丘做得面条,这碗面条上有两个荷包蛋,模样十分诱人。
先吃哪个呢,她都喜欢。
她十八岁生日,陈寒丘也做了一碗面。
那时的施翩想,这碗面条就是她的生日礼物,她每年都想吃他做得面条,想和他一起过生日。
他没有忘记,给她煮了面条。
施翩想,先吃面条吧。
她认真吃了两口,睁大眼,对他笑:“和以前一样好吃,我喜欢吃面条。”
陈寒丘看着她灿烂的笑,心底的阴霾少了一点。
他切了块很小的蛋糕分给她,便拿走了这只丑丑的小蛋糕,它已经没有救了,不要吵到liz老师的眼睛。
“陈寒丘!你怎么这么小气?”
施翩见她的小蛋糕被拿走,不高兴地嘟囔。
陈寒丘一顿:“想吃?”
施翩瞪他:“还给我!”
陈寒丘只好再切一块给她,淡声道:“剩下的是我的,你乖乖吃面。”
施翩轻哼一声。
她哼完,看看碗里两个一样漂亮的荷包蛋。
分哪个给他呢?大点的吧,她还要吃蛋糕。
施翩夹起荷包蛋,倾身递到他唇边,小声道:“我比你大方多了,喏,分给你吃。”
陈寒丘垂眼,张开唇咬住荷包蛋。
她总是把蛋分给他,小傻子。
施翩吃了半碗面,摸摸肚子,决定留一半给小蛋糕。
丑丑的小蛋糕,切开却有雪白的肚子。
她瞧了一会儿,拿过蜡烛插到这一小块蛋糕上,再用脚踢踢陈寒丘。
很快,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过来,点亮蜡烛。
施翩打开相机,对准这一簇小小的火苗。
拍完,她美滋滋地放下手机,再次双手合十:“谢谢我的男朋友,我开始吃我的生日蛋糕啦。”
陈寒丘注视着她,轻声说:“谢谢我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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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翩吃饱饭,开始满屋子溜达。
她到处翻翻看看,只要没见过的都要拿出来看一眼。
厨房水声哗哗。
陈寒丘洗干净碗,将它们整齐地放入橱柜里,关上柜门,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空了的蛋糕盒。
看来他离天才也不是很远。
陈寒丘关上水,台面上的手机接连跳出几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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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恭喜你被官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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