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远亭叹了口气，点头道：“纵然有绝世之姿，天赐之骨，可性子痞恶，桀骜不驯，终究作恶多端，为害江湖。”

叶零落放声而笑，眼泪都似已笑了出来，讥诮道：“不错不错，沈梦溪虽然杀得人多，但绝大部分都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只有顾英雄，马豪杰这等连好人也杀得多的人物，才能真正称之为大侠。”

马远亭叹了口气，道：“难道长白梅大侠，武当三指道人，少林观心大师也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这些十年前名动天下的大侠义士，竟都是死在沈梦溪剑下的么？

叶零落喉结上下滚了滚，怔在原地。

柳倾城睁大眼睛，咬着下唇，大声道：“一派胡言，光明正大做偷袭暗算之事的人，就算说出花来本姑娘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沈大侠绝不是这种人！”

——可武林中享有赫赫威名的大侠，莫不是踩着别人的鲜血与屈辱，从而一步步声名鹊起，名闻江湖。

沈梦溪呢？

楼下顾飞花的每一个字犹如一根根飞花针般刺进他的心里。

十年前，为了成名，为了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他的确杀了许多人，许多许多人。

有流寇土匪，有富豪恶霸，有作恶多端的大恶人，有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也有想跟他一较高下的大侠义士……

有些人本就该死，有些人却本不必死。

但当两柄名剑为了荣誉而交锋的时候，死亡也许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可毕竟是死在沈梦溪剑下的。

黑暗冰冷的监狱里，沈梦溪不仅会梦见林月岚，也会梦到这些人，他们临死前放大的瞳孔里，有的充满了惊疑与恐惧，有的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有的充满了怨愤与恶毒，也有的则充满了钦佩与解脱，充满了爱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这些眼神仿佛无时无刻不在阴影中窥视着他，窥视着他的孤独、落魄、痛苦与绝望……

——当你举起利剑的时候，终有一日你也必将死在剑下！

哀莫大于心死，沈梦溪虽然还活着，心却早已伴随着林月岚的死去而衰老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