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柄锋利的剑已拦腰折断。
颜乔韩薛四人的喉结,也同时喷出一道笔直的血箭,圆睁的双眼里充满不可置信的震惊与恐惧。
此时,冰冷的剑锋,已贴紧皇帝的脖颈。
月光下,剑身隐隐有青光透出。
白衣人冷漠地注视着皇帝的眼睛,冷声道:“你不怕?”
皇帝负手而立,面不改色,迎着白衣人剑一般锋利的眼神瞧了过去,傲然道:“朕乃真龙之子,九州至尊,岂会惧你一介武夫?”
直到这时,皇帝才看清楚了白衣人的眼睛。
挺拔的眉毛,细而长的眼廓,眼睛里闪着白玉般润华的光泽。
皇帝怔了怔,忽然笑了,莫名其妙地大笑。
白衣人眉头微皱,剑锋已在皇帝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皇帝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仰天大笑道:“像!真像!湘妃,多少年了,你果然没有忘记我,如此天赋奇才的年轻人,不愧是我——”
远处已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护驾!护驾!”
白衣人神色一寒,手腕一抖,一道血箭便从皇帝的喉尖喷了出来。
滚烫的血,冰冷的剑。
“咯咯……咯咯……”
在生命逝去之前,皇帝的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怨恨,他的眼神很奇怪,他似乎极力想说些什么。
可这些话永远没机会讲了。
白衣人已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卫公公却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探了探皇帝的鼻息,伏地痛哭,涕泗横流,神情悲怮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他实在是一条老狐狸。
镇南王府。
林欲静倒满酒杯,悬在嘴边,却迟迟不饮。
良久,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自嘲道:“十年前,你我父子机关算尽,也没取了皇兄的性命。没想到世事无常,他竟被贼人夜袭,死于非命。”语气中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林墨风眼中流露出滔天的恨意,一字字道:“若不是当年沈贼飞来一剑,父王早已荣登帝位,大事已成!月岚——月岚她也不会香消玉陨!”
林欲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慷慨激昂道:“南蛮北寇,时时越境掳劫,边界百姓苦不堪言,更有甚者举兵来犯,侵我疆土。皇兄性弱,每每忍辱和亲,不愿兴兵抗敌。乃至区区波斯弹完之地,也敢当众笑我天朝无人。”
他眼角已有泪光闪烁,长身而起,仰天长叹道:“爹不忍先祖百年基业,九州大好河山,白白断送在皇兄手中,岚儿,若你在天有灵,千万不要怨恨爹爹,爹所做的一切努力,唯愿林家帝业,九州山河,能够万古长存!”
林墨风突然跪在地上,眼神炽热道:“父王,先帝已死,太子势弱,此乃天赐良机,何不——”
“啪!”
林欲静一巴掌箍在儿子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庄重与严肃,语气不容置疑道:“以下犯上之事,今后休得再提!太子北成年少有为,才识胆略远胜皇兄,我等自当尽力辅佐,为苍生黎民谋福,共兴祖业。”
林墨风垂首道:“父王教训的是,墨风铭记在心。”
天宝三十八年八月十六日,皇帝驾崩,天下停乐举哀。次月,太子林北成登基,年号天成,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