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可他向来不擅长哄人,也没那个耐心去哄,正欲转身离开,却见她忽地又抬起眼,认真看着他,保证一般道:“你不是说你以后会上战场,我连马都不会骑跟着去会拖你后腿吗?现在我学会了骑马,以后你要去出征的时候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杀敌!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这个时候,梦里的他才想起来,这个小姑娘似乎说过要跟他一起上阵杀敌。

那时候他实在被她缠得烦,便就随口而出:“你当上战场是闹着玩的?你连马都不会骑,去了也是拖累人。”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中,这还是他头一次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当时她是什么反应,梦里的他完全忘了。亦或是根本没去关心过她是什么反应。

他没想,她竟会真的跑去学骑马。

可就算她真的学会了骑马,那又如何?真正打起仗来又不是会骑马便能杀敌的。

她还是太小孩子气……

他不想跟她说太多,也不想她再纠缠自己,便只淡淡问了句:“你确定只会骑马就不会拖我后腿了?”

说完,便没再去看她的反应转身离开。

做梦时的画面变换总是毫无章法,紧接着,画面又一转,似乎已经过了好多年,他已是中年人的模样。

偌大的府邸挂满了白绸、白灯笼,灵堂里摆着一口冷冰冰的棺材。

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就那样躺在棺材里,安安静静,清瘦的脸上再无往常的灵动,而是他从未见过的宁静安详,唇角甚至还带着些许轻松笑意。

他站在她的棺材边上,耳边不知是回响着谁的声音。

“您可知道,夫人幼时曾从马上摔下来过,摔得头破血流。那时候开始,她便就害怕骑马,为了您一句话,她还是鼓足勇气去学了,几次从马上摔下来,也未曾在您面前提过一个字。”

“您那时候却那样待她,可您待她再冷淡,她也从未抱怨过半句。”

“为了让您多看她两眼,这些年她逐渐磨平了自己的性子,变成您期望的样子。可便是这样,您也从来都不肯好好跟她说说话,甚至连她死前也对她那样冷漠。”

“这么些年,夫人对您的心,您到底是看不见还是不想看?”

那个时候,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一点一点撕裂开,疼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抚上棺材中她苍白的脸,只期望她能睁开眼,对着他再笑一笑。

可触手摸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凉。

逐渐的,棺材中那张带着轻松笑意的脸同眼前画里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容宁修长的手指停留在画中小姑娘带笑的眉眼间。

他不知道她是谁,可在看到她带笑的眉眼时,却莫名地觉得心疼。

不知不觉,窗外竟已是大亮。

书房外敲门声响起。

容宁敛去眼底的落寞,淡声道:“何事?”

窗外传来容里的声音:“公子,盛京来信,让您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