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云谏的视线原本专注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以往任何的声音他都可以忽略,但这次不知为什么,注意力像是被蜂蜜引走的蚂蚁一样,一点一滴不受控制地往身旁叽叽喳喳的人身上飘。
他前几次见到越夏,都是在一些不太合适的场合,对方要么在凶人要么在使坏,很少有这么活跃的时刻,杏眼弯弯的,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越夏自己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个小习惯——
她在和喜欢的人说话时总会忍不住往人身上黏,对家人对朋友都是如此,比如现在,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个车座,她也要艰难地把脑袋探到前面去,就算够不到,至少手也要伸过去贴两下;姜书瑶倒是始终端正地坐着,脸上带着温柔而平和的笑意,时不时被逗得捂着嘴轻声笑,“这才刚拿到申请表,怎么就开始展望我拳打脚踢了?”
“还有半个月,到时候一定……”
时云谏在发现自己把她们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时,就知道自己现在看不进去东西了。
越夏的头发在阳光下带着点微棕,高马尾随着轻微的动作一跳一跳的,她没有换洗发水,上次在时家闻到的熟悉浅香漫了出来,时云谏干脆把文件放下,冷淡地注视着车窗,却还是在越夏跟姜书瑶哼哼唧唧耍宝的时候,唇角轻轻向上抬起——
“滴!!”
后方的车辆巨大的汽笛声响起。
时云谏:“?”
“老板。”司机在前面颤声道:“那个,越小姐和姜小姐已经下车三分钟了,我们……?”
时云谏:“…………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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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姜书瑶真的如她所说,把自己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准备大赛上。
她正好碰上了半年一次的新人设计师比赛,含金量可观,但时间紧,要求也繁琐,难度对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来说的确不小;姜书瑶这段时间深居简出,过的活像个苦行僧。
连带着越家的气氛也诡谲了起来。
越清一回家,换鞋的声音稍微狂野了点,刚想跟家人畅聊一下自己一天的辛苦,结果抬头一看,唰唰三对谴责的眼睛。
越清:“?”
这是怎么了?
他犯下了换鞋声音太重之罪?杀无赦?
“小声点。”李美珠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正色道:“小姜在上面做事呢,你别吵到她。”
越夏:“就是就是。”
越德良:“嗯。”
越清:“…………”
姜书瑶住在三楼。
对别墅的隔音有这么不自信吗??
他偏头看了眼餐桌,上头的花还是新鲜的,一贯的插法,姜书瑶就算忙的脚不沾地,也还是会维持这个习惯,每天更换花束。
“行,行行。”他投降了,也跟着轻手轻脚走进来,逛自家跟逛陌生人家似的,摇摇头,“时家那边现在在查,我本来想给拦了,结果还用不上我,奇了怪了。”
李美珠:“有没有想过是妈妈做的。”
越清:“啊??”
他妈都金盆洗手多少年了,现在还干这个?
“你不觉得,看着她这样勤奋努力,”李美珠握住双手,放在胸前,微笑着感叹道:“有一种看着自己女儿在成功道路上越攀越高的成就感……”
真女儿越夏在旁边咸鱼瘫着等越德良给她剥橘子吃。
越清听到这话,表情不自然一瞬,没等他说什么,李美珠就正色道:“当然,和你没关系,别想多了。”
越清:“………………”
他本来也没那意思好吗!!
半个月的时光说长也短,大赛前天傍晚,越夏终于小心翼翼叩开了姜书瑶的房门,在满地的图纸中窸窸窣窣捡起了一堆什么。
晚霞满天,温柔地洒在女孩带有倦意的侧脸。
姜书瑶趴在书桌前,气若游丝,依旧难掩欣喜:“夏夏……我好像……成了。”
她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设计图展示给越夏,越夏也把手里团成的头发球球展示给她,两人互相瞪着对方手里的东西。
然后,越夏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书瑶,”越夏恶狠狠说:“你变秃了,也变强了!!”
同一时刻。
另一边的高级病院。
寂寞的晚霞中,时云谏独自一人熄火,下车,登上电梯。
从高层中眺望,四处万家灯火,正是热闹的晚餐时刻。
他收回眼,继续向前走。
他一向都是这样独来独往,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驱车前往的时候,不知怎么,总觉得身边的位置有些空旷,太安静了,有些憋闷。
时云谏头一次尝试开了车载音乐,司机的品位不太好,里面都是一些《酒醉的蝴蝶》、《香水有毒》之类的曲子,他蹙了蹙眉,关掉了。
行走在医院无人的长廊中,在把文件交给时青音,让他签字时,时云谏还在思索,自己为什么最近频频出现这种莫名的想法。
不是因为越夏这个人。
“哥,你在听吗?”时青音在病床上养了半个月,每天又痛又无聊还要和母亲吵架,现在终于抓到个大活人,怎么能克制得住喋喋不休,“你回国之后难道就没有和妈联系过?为什么她从来不找你?”
时云谏出神地想。
……不是因为越夏这个人。
或许只是,他本质上其实还是喜欢热闹而已。
“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我最近真的不方便,”时青音皱眉道:“书瑶她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信息,她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查也查不出来,我真的很担心。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她在哪里?要是能把人直接带回来更好了,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才能说的清。哥,你听见了吗,哥……”
“闭嘴。”时云谏冻着脸看向他:“你吵死了。”
时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