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自那日从莫名其妙的绑匪手里将纪南风救回来,贺朗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去看过她。

寂静的书房里,冰凉的案桌,贺朗如今的心情复杂得像撒了白糖的水煮肉片,只剩矛盾与纠结,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他俊朗的面庞有些疑惑,狭长的凤眼眯了又睁开,他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昨日大祭司来府,只给了他一张薄纸,这张纸如今摊开在桌面上,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看了无数次。

纸上是叶玉莹的命书,紫薇星变,长扫入命,没想到人的命竟然是会变的,初时是国母之命,如今却成了帝王的阻碍。

想起这些时日的刻意冷落又无法放下,到那日得知她被人掳走的惊慌失措,贺朗的眼神渐渐狠了起来,帝王是不能有软肋的,而叶玉莹,已经成了他的软肋,这是他的大业里最不该有的东西。

“面冷心冷,杀伐果断”这是幼时大祭司给他批的命,从小到大,他以此为则,从没做过一件与大业背离的事,哪怕有,也会在第一时间被自己制止,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决定算是做下了,怎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玲珑的玛瑙瓶子是南楚三皇子送来的礼单上的,大汗赐给了太子,一番辗转最终到了纪南风的手里。

瓶子里留了一半的水,娇俏的女子正在往里面插上喜欢的花。

妖娆的指尖染了鲜红的颜色,美目顾盼生姿。

花与美人,正是一幅两倾国的美好画面。

一个不慎,玫瑰的刺扎进了白皙细嫩的皮肤,纪南风蹙眉,抬眼时神色中有嘲弄的意味,明媚的凤眼瞬间变得有兴趣了起来。

贺朗要杀她。

兔子将这消息传送给纪南风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失落,难过,它以为会出现的神情一个都没有??

纪南风不怒反笑,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事,不过她的命,可不是这么好摆弄的。

“叶玉莹的心愿还剩这最后一个?”纪南风丢下手中的活计,漫不经心的拿帕子包住被花刺扎伤的地方。

系统心道您总算想起来了,这三皇子就在这太子府里,不如您趁机解决了吧。

纪南风的红唇微启,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三皇子元彻自那一夜见了贺朗怀中的纪南风,心中如同装了一百只猫怎么挠怎么痒。

本来已经渐渐淡忘的初遇场景也被他翻出来回味了又回味。

那日佳人的眼神动作,没一处是不撩人的。

更可怕的是,他始终觉得美人儿对他也是有情的,不然那夜何必对他露出那般神情?

可惜接下来的几日他没有丝毫机会再与纪南风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

眼看回南楚的日子渐渐近了,他这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

一夜绵细的春雨打在窗上,第二日天气有些寒,推了窗,满地落红,倒有几分凄惨寂寥。

吩咐老管家准备了酒送给纪南风,贺朗独自一人出了府。

他怕他忍不住就在最后关头进去掀了那杯毒酒,又怕在府里生生等着叶玉莹的死讯。

这一次,他当了逃兵。

昨夜的雨亦扰了元彻的清梦,还有一日他便要离了漠北回南楚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对已经是贺朗夫人的女子生出什么想法,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颗胡思乱想的心,尤其是一闭上眼就出现在脑海里的那双含情脉脉的清亮眸子。

夏荷来请他的时候,他欣喜若狂不可置信,她要见他?

纪南风备了酒菜为元彻践行,元彻到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玲珑秀致的几样小菜,色泽鲜亮,香气宜人,正是浓厚的水乡特色。

面前的美人一双眼波光流转,半缕青丝随意落在雪白的额上,手若柔夷,面如桃李,只是柳眉间总有一点儿惆怅无法散去。

元彻心思活络,一颗心早已左思右想了无数可能,再一看那边美人若即若离的不舍的目光,越发觉得自己绝对不是一厢情愿,明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偏偏阴差阳错的叫叶家那个贪慕虚荣的老婆子搅乱了这大好姻缘。

若不是那婆子李代桃僵,如今这美人儿早就是他府中佳人,何至于远离故乡在这蛮荒之地过日子。

“此番皇子归去,今生怕是不复相见,聊备薄酒一杯也算是全了故人的一番情谊”纪南风袅袅起身,声音动人,以袖掩面,先喝下了一杯酒。

元彻叹息一声,看着对面人灼灼的目光,只恨自己不能逾越,辜负了佳人的情深。

连喝三杯,许是喝得太急,又或许是漠北的酒太过烈性,元彻渐渐有些头昏,再看对面的美人,怎么笑得有些诡异?大概是幻觉?

“皇子可还记得叶玉莹?”

幽幽的声音像是从云中传来,时远时近,难以捉摸。

元彻已经有些眼花目眩,他强撑着桌子道“这不是夫人的闺名?”

叶玉莹,叶家二小姐,有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名头,眼前的女子。

“我说的是那个你连面都没见着就将人打发了的叶玉莹。”

元彻眼前的女子笑得明媚艳丽,却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那个被你挥手间左右了命运的可怜女子,怎么会是你眼前的这个人,纪南风笑得肆意。

元彻瞪大了眼睛颤着手指惊悚的指着杯子,俊秀的面庞都扭曲了起来,他想问这酒里究竟下了什么毒,却徒劳的倒了下去。

一声闷响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放心,不过是寻常安眠药罢了”

纪南风轻语,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旁的另一杯酒,尾指微微翘起显得有些妖娆。

轻轻晃动着瓶身,她仰头一饮而尽,鲜艳的唇色沾了酒越发妖艳,这一杯,才是真正的剧毒之物。

过了晌午,贺朗还是赶回了府,他冲去老管家的院子勒令他将□□毁掉,亲眼见着那粉末被烧为灰烬才稍稍安心,东边院子里却又传来了让他站不稳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