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娘亲……”
轻歌几乎嚎啕大哭,扑在九辞的怀里。
九辞手足无措,心脏咯噔一跳,微微往下沉。
轻歌怎会做这个梦,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梦并非虚无缥缈的假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九辞开始心虚,面色微微发白。
在西洲的时候他便知道,骨髓烟这件事他不能说出来,莫看轻歌钢筋铁骨,似有盔甲般坚强。
但她也脆弱的像是一张纸,弱不禁风。
九辞只有心疼,而今看见轻歌这样,九辞更不敢把骨髓烟的事说出来。
他情愿编造出一个让轻歌向往的假象,也不要看轻歌就此崩溃,从此绝望痛苦。
九辞紧抱着轻歌,紧咬着牙。
姬月不在,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拼了这一身骨头。
屋外,雄霸天正要来请教轻歌炼药之术,听见轻歌崩溃的哀嚎,雄霸天顿在门槛处,目瞪口呆。
师父……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旷世奇才,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她能抗下无数伤痛,经历千锤百炼,在死神的考验里活下来。
直到此刻,雄霸天眼中涌起了热泪。
他的师父,也是个人,是个女孩。
她才二十岁,不该经历这么多。
她懵懂天真,享受温暖喜乐。
雄霸天退了出去,在屋外靠着墙壁坐下。
师父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旁人窥测她的脆弱。
师父,霸天会保护你。
雄霸天望着升起的朝阳,暗暗立誓。
无人发现,林山和小书童在不远的暗处,悄然望着房屋的方向。
“城主好像很痛苦。”小书童于心不忍。
林山意味深长说:“进了城主府的人,哪个不痛苦呢。”
小书童望着屋外长廊旁的一颗梧桐树,轻声道:“进相思门,闻梧桐芬芳,这苦情人,最怕相思梧桐了……”
九辞背着九姑娘行走在四海城内偏僻的荒地。
穿过梧桐树林,进入主城的街道,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四周各式各样的异族人,在黎明破晓前,握着幽灵令牌,穿越通道,离开这座夜里繁华的城池。
当次日旭阳东升时,四海城,再度成为一座几乎无人的空城。
大街小巷,冷冷清清,难见一人,仿佛昨夜繁华只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城主府内,轻歌在那十床厚被之下渐渐熟睡,小脚脚还露在外面汲取渴望的凉气。
昏昏沉沉,混混沌沌间,轻歌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她抱着小狐狸坐在风月阁的大院晒着暖阳,小狐狸一舒适就会眯起双眼。
在这场梦的后来,轻歌看见姬月身上的骨髓烟被装在一个坛子内。
他早就死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你飞升长生又如何,你始终见不到他。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狐狸了,更没有姬月。
姬晔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
一道道声音,犹如魔障,犹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她在黑夜里奔跑,她想要去追那一缕泛着淡淡微光的骨髓烟,她想找到真相。
啊!
轻歌低吼一声,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
脑子里,似有根神经在疯狂的跳动,那根神经相连着双眼,双眼胀痛,犹如火烧,头疼欲裂,难以承受。
轻歌双手抱头,紧咬着下嘴唇,身体不断地颤抖。
她的头痛症,永远都没有治好。
哪怕她自己是药宗最出色的炼药师,她依旧对头痛没有办法。
每当她情绪激烈时,藏在灵魂深处沐血而生的厉鬼就会发出尖锐的咆哮。
轻歌疼到浑身乏力,无力地倒在了床榻,她望着屋内简陋的天顶,一滴泪滑出,没入发间。
长生,好难啊……
轻歌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疲惫而无奈的笑着。
头痛加剧,轻歌抬起手疯狂揉捏眉间,甚至把眉心掐的深红,尖锐的指甲,似要破开眉心的皮肉。
每当头痛症发作时,轻歌都无法思考,像是陷入了某种暴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