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一张面具后,男子脸上,还有一张金色面具。
轻歌嘴角抽搐了两下,试问,有谁会戴两张面具出门?
轻歌想起一句现代用语,叫什么来着,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听到我的话了吗?”男子问。
轻歌看着手里的金色面具,又看了看男子,余光扫过,发现男子脖颈处有三颗可以忽略不计的痣。
“我为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去做?”轻歌目光冷漠,问。
“因为,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男子坚定的道。
轻歌感到可笑,“你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不露出真面目,也不肯说出背景来历,甚至连个名字都不给我,仅仅一面之缘,你就要我放弃我的江山天下,万民百姓,谈何容易?还是说,你把我当三岁稚童,可以随便忽悠了?”
男子不说话,抬起手,想要再次为轻歌按揉太阳穴。
轻歌一把拍掉他的手,猛然站起来,道:“银霜水和灵乳是你下的毒,你千方百计设下陷阱害我,却说是为我好,想要我知难而退,抱歉,我不认识你,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好。”
男子坐在台阶上,低头,垂眸,即便戴了面具,也能看清那浓密乌黑的睫翼。
良久,男子对她伸出手,道:“拉我起来。”
轻歌:“……”
男子,直接忽视掉了她的话。
轻歌看着男子的眼睛,皱着眉头,不予理会,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复又倒回来,一把攥住男子的手,把他拉起来。
男子站起,轻歌松开他的手,闷声走在街道上。
男子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男子道:“夜深露重,人多眼杂,我怕你有危险,护送你回去。”
轻歌:“……”
人多眼杂?
大哥,整条街,就你一个人看起来很可疑。
轻歌离开天鹰阁,并未着急回刘府旧宅,而是在玄月关的街道上走着。
许是因为战争的残酷,夜晚,本该灯火连天的街道,都安静的很。
远远看去,街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轻歌衣衫单薄,身影消瘦,宛若风中细柳,随时会倒下。
灵乳、银霜水、圣龙盘、落花毒、墨邪——
一个个,一件件事,缠着她,不死不休。
越是这般想着,愈发思绪如麻,甚至头部隐隐作痛。
轻歌抬起手,下意识揉了揉眉心,耳边却是响起小奶娃的声音,以及那霸道的命令,轻歌笑了声,才抬起的手,复又垂了下去。
她不知走至何处,在一户院落前长满青苔的阶梯上坐下。
她双手撑着脸,茫然看着四周。
世人说她是女中尧舜,巾帼英雄,其实,她情愿做个小人,也不想当那累死累活的英雄。
千万次,如魇所说,这条路,太难走了,她想要放弃,可一想到蓬莱仙境里那条堆积着尸体的白骨河,她便做不到。
今日,她亲眼目睹二十多头高等魔兽,死在她身边,模样凄惨,却又安详,那份安详,好似因她而存在。
她的心里蓄着滔天怒意,随时喷发。
“小姑娘,怎么不回家?”
一道温润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轻歌垂着眸子,视野里入了一双金丝软靴和那绣着苍穹浮云的袍摆。
深夜下,轻歌仰起脸,朝那人看去。
晚风拂过她,三千白发皆是往后撩。
入眼的是一张金色面具,熠熠生辉,面具后的一双眼,狭长,温润,却又有点血腥,琥珀般的眸子,晶莹剔透,干净得好似清晨山间的积水,偏生又弥漫出一层血雾。
他伸出手,捏了捏轻歌的脸,道:“不认识回家的路吗?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轻歌双瞳里映射出点点金光,她蓦地伸出手,抓住男子的手腕,“告诉我,你是谁?”
此人,便是下午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