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醉东风(7)

乱臣 蔡某人 4474 字 8个月前

说着忽干嚎起来,一滴泪也没有,马上的人望着地上一人一狗,怔忪了片刻,却也什么也没说,只道了声谢,带上去了。

寿春城中,已开始心照不宣杀老弱妇人,来为陆士衡做军粮。

无一人怨。

然而即便是吃人,也有吃到尽头的一天。

青灰的城牒衔住一轮血红落日,墙头,“陆”字大旗亦同余晖一色,那裹在甲胄中苍然而坚毅的面容,似乎仍没有分毫改变。

寿春城中,除了剩下的四百守兵,再无他物。

晏清源执鞭驭马在阵前悠然打着圈,向上看去,嘴角终慢慢浮起一丝丝冷酷笑意,扬鞭直指陆士衡:

“陆将军,人羹美味否?”

墙头陆士衡花白眉头一掀,只冷冷凝视晏清源,此刻,忽张皇失措地跑了上来一亲兵:

“将军,不好了!文钦将军他,他跟几个兵丁不知怎的起了口角,文将军突然被杀啦!文湘将军带了一队人不知所踪!”

陆士衡眼中猛地一缩,旁边副将早大惊失色:“他这几日都嚷嚷要诈降……不好,文湘定是带人去投奔了晏清源!”

陆士衡轻轻摇了摇头,静静道:“寿春城破,就在今日,”说着转过身来,一一扫过那些饿得两眼失神,面呈土色的将士,微微一笑,拱了拱双手:

“诸位与我守城百日,今日死战,陆某人对不住大家了!”

此话一出,众皆默然,不过转瞬间,人群中忽爆出齐齐一声:“我等誓与寿春城共存亡!”

震耳欲聋的宣誓声,犹如一曲忽就奏至高点的乐章,久久没有结语,音浪打过来,城下魏军听得亦是一凛,晏清源不屑地笑了一声,有心来了结似的:

“魏平,准备攻城!”

鼓声骤起,弩箭如离巢黄蜂,再一次交织出黑压压的一片箭雨,对准寿春城头,攒射过去!

就在梁军已血肉之躯来承受弩箭强攻之时,一架架云梯快速搭上城头,晏清源往后退了几步,不多时,晏九云奔来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他笑了一笑,随即吩咐了下去。

落日红到极致,映着同样千疮百孔血红的寿春城下。

“世子爷,”那罗延看着层叠尸首不断掉落,一笑掠过,“寿春一拿下,咱们是不是就要拔营往东南去了?”

晏清源略略颔首,那罗延望着城头依稀可辨正在苦战的陆士衡,咂了咂嘴,“内人相食,外又无救兵,陆士衡这个人骨头是够硬的,可惜不能为世子爷所用!”

说罢见晏清源没了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把陆归菀给我绑出来,堵上嘴!”

那罗延愣了片刻,小心翼翼问:“世子爷还不死心啊?那卢静呢?”

墙头血肉乱飞,看来梁军是撑不了多久了,那罗延心想道,见等不来晏清源其他吩咐,忙不迭抬脚去了。

帐内归菀正呆呆抱着双膝出神,又入定了般,那罗延见她要死不死的模样,摇了摇头,走到她眼前,伸手晃了两晃:

“陆姑娘,得罪了啊!”

说着拿麻绳三两下便给反捆了,又往口中塞了一团,却见归菀动也不动,整个人行尸走肉一样由着他摆弄了。

盗文狗可以去死了“我说了,伺候地我满意了,方能走人,怎么,觉得晏九云人傻好拐骗?我一定得让你姊姊知道什么叫后悔,是砍一只手?还是砍一只脚?”

归菀心中一震,立刻叫出声来:“不要!不要伤害我姊姊!是我的主意!是我想去求小晏将军的!”

她发也乱了,面也红了,楚楚可怜地在身下求饶模样,惹得晏清源心火再起,一时半刻是难能熄了,哑着嗓子教她:

“叫给我听,不准再忍着。”

归菀先是不懂,很快从他眼神中读出个中意味,惊恐至极,木木地直摇头:“我不会,我不会……”晏清源借残存湿意,刚进去便有意顶上来,“别捂嘴,也别咬牙,自然就叫了出来,你叫出来,我放过你姊姊?”

她又看见了那柄宝刀,心头微微抽搐一下,清明刚回脑中,晏清源便开始纵情作弄她,她也终于如他所愿,却是她自己也不曾想过的又娇又媚,一声声中,归菀慢慢伸出了手,眼中迷乱渴望,晏清源一边咬噬,一边顺着她目光滑去,当下就携裹着她往宝刀前又推移了几分。

咫尺之遥。

要她看得见,摸不着。

晏清源享受着两人天壤悬隔的角力,直到她腰身倏地挺上来,几是挫败地娇吟一声,彻底瘫在榻上。

云鬓已改,夜雨犹寒,两人错落的喘息声渐渐静下去,晏清源抱着她,归菀无力别过脸去,声音几不可闻:

“你身上有腥气……”说着似想起什么,还是转头垂睫攒力气问了,“你满意了么?不要害我姊姊。”

“聊胜于无罢,”晏清源存心评价不高,看她变了脸色,却拾起方才她那句话头,“知道我身上腥气怎么回事么?”

他漫不经心将她秀发缠在指间:“你父亲手下叫朱八的一名猛将,前一阵出城搬救兵,冲破我八千人包围,还记得罢?”

归菀瞳孔猛地收紧:“你已经杀了朱叔叔?”

“好孩子,你也不笨的啊,”晏清源笑道,不再多做解释,盯着她,伸手揉了揉她失血的唇瓣,“你这脸色动辄难看得很,想骂人,不会;想杀人,也没那个本事,”他又笑得温柔如水,“好孩子,天生你只宜供男人云雨一梦而已。”

晏清源手抚着娇嫩肌肤,看她神情大变,吃吃地哼笑两声:“你是难得的美人,身子不给男人用不可惜么?”

身中气息,只若一线,归菀脸色苍白如纸,这样轻描淡写却又力如千斤的羞辱,将她整个人彻底击垮了。

她不爱说话,他便更有心戏弄,逼得她脸红,逼得她羞耻,归菀从不知男子会是这样的,她的世界里,全是待她可亲可敬之人,原来,男子也会龌龊至此,不堪至此,半日,她才幽幽低语:

“我看不起你,晏清源。”

这样郑重其事地直呼大名,晏清源哑然失笑,颇有兴味问她:“你看得起谁?怎么就看不起我了?”

归菀不语,只是睁着一双尽是雾色的眼睛,似愁非愁,似恨非恨地看着他,晏清源被她看得渐生不悦,起身换了常服,指着架上铠甲,“去,把我铠甲擦干净了。”

说着低头摸了摸腰间此次带出的唯一配饰--一枚青玉透雕梅花纹花囊,顺手又解了,笑吟吟丢给归菀:

“拿着。”

东西掉在褥间,归菀动也未动,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晏清源笑道:“我让你拿着,没听见?”

他笑的和善体贴,归菀这才慢慢转身捡起,看了看放下,睫毛轻扬,眼波一转,抬首轻声问他:“小晏将军说你有四个儿子,名讳里皆有‘玉’,大将军为什么要给儿子们这样取名?”

晏清源敷衍一笑,略有意外:“玉有五德,不是么?”

归菀冷冷笑了,语调依然轻柔:“晏清源,你这样的人,也能教养出有德行的儿子吗?”晏清源这才明白过来,她是有心往这上头引,目中闪过一丝清冷的光,随即打趣回去:

“我不能呢,所以才找上你啊,将来你给我生个儿子,好好教诲,养成如玉君子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