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娘说过么?”
“来信提过一句,想抱孙子,也叮嘱我不要心急,免得你伤身体。”
宁母对她视如己出,方诺想了想说道:“顺其自然好了,心急反倒怀不上。”
宁无愠没应声,方诺先前怎么避着他不想怀孩子,他现下也是避开了那几日行房,好音太小,若这么快再添一个,他怕真是要被妻子抛在脑后了。
方诺叹了口气:“立冬前我想带着好音回郴州住一段时间,方慎说我爹今年瘦了许多。”
“好,早些动身,不会太凉。”
好音的周岁并未大办,抓周的时候桌上摆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折扇珠钗,还有纸笔之类,小家伙坐在最中央,眨巴着眼睛看了一圈,索性趴了下去咬着手指头玩。
“好音,选一个?”方诺无法,不管能不能听懂,总是得哄一哄,宾客也不少。
“宁小姐是不是没什么中意的?”小娃娃一直不抓,旁边的县丞夫人出声说了一句。
“无愠,你瞧瞧,再放个别的什么上去。”小孩子抓周,什么也抓不到也不行,没想到宁无愠顺手将身上带着的县衙的印章放在了上面。
“这”
本想着黑不溜秋的玩意儿,小孩子不会上手,没想到宁好音左瞧瞧右看看,还真是朝着那印章爬了过去,还拿起来啃了一口。
“宁小姐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选了官印可了不得,有人开口,周围人便都开始附和起来,对着懵懵懂懂的小娃娃一阵猛夸。
方诺不怎么相信抓周这种事情,不过既然小祖宗选了,也算是完成一项任务,客套了两句让青杏将好音抱了下去。
晚上说起好音抓周,方诺还笑:“还好是个女娃娃,若是个儿子,还不让旁人说跟他爹一样,一心想走仕途。”
宁无愠却道:“若女子入朝为官,诺诺定能封侯拜相。”
“我这么厉害?”方诺笑睨了他一眼:“还是先说说收麻的事情。”
“安平县地主多想收粮,有多少人种麻也不好说。”
“第一年,都得互相观望,麻比起冬麦好种不少,我这般想,过些日子以方家布庄的名义在安平县城贴出告示,就说明年开春收麻,现下就签契约,按亩来签,每户最多两亩,一石一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之间,就这般,每一亩地,他们这一季比先前至少多入半贯钱。”
“那方家呢?”
还记得问一句,方诺心里嘀咕,嘴上没说,道:“第一年,方家是赚是赔不重要,瞧瞧销路如何。”
“方家布庄现下主要开在江南一带,跟北边做不做生意?”
宁无愠问,方诺也不瞒他:“做得少,商户赋税太重,船运棉布不合算,一路只要停靠就收不少银子,还不如不做,秀坊还多些,总是有人不嫌钱多,江南的丝绸运过去,贵一倍卖也有销路。”
说着说着感慨了一句:“士农工商,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为官者有几人真的将得来的银钱分给平民百姓?商户为利益奔波,但你瞧瞧,若这麻布卖得好,安平县的平民百姓也能稍稍富裕些。”
说罢不听宁无愠应言,方诺还有些后悔自己嘴皮子顺溜得太快,抬头一瞧,这人皱眉,正思索着,半晌之后一脸顿悟:“诺诺可为吾师。”
脸皮子再厚,今天晚上也有些受不住,方诺脸红,憋了一会儿说了句:“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傻愣愣的逗得宁无愠开怀大笑。
宁好音周岁,方慎提前了几日,方诺见他惊了一跳。
“你是吃什么了,长得这么快?”都已经比方诺高半个脑袋还多。
“没有。”开口嗓音更粗粝些,方诺知晓他在意,忍着不笑,道:“好音午睡该起了,跟我一道去瞧瞧。”
小娃娃巴在青杏怀里,迷迷瞪瞪的,本来眯着眼睛,见到方慎却伸了手。
方诺惊奇:“还认得你呢。”
方慎笑着将好音顶在了脑袋上,抬脚往外走,一双长腿跟生风一般。
方诺快走着跟了出去,小娃娃半点儿不害怕,方慎也扶得稳稳的,便由着他,自己坐在了廊下的摇椅上。
“舅老爷可真见长。”绿野给方诺端茶,感慨了一句
。
“可不是。”方诺吃了口茶,见宁无愠从前院回来,脚下步伐不慢,便起身迎了过去:“这会儿回来作甚?忘记什么东西了?”方慎从后院进来的,本也没准备立刻去告诉宁无愠,晚上再见也不迟。
“方慎来了?”
方诺伸手指了指,宁无愠顺势看过去,便见舅甥两个在墙根角下转悠,也不知在看什么。
“方慎!”方诺出声唤了一句。
看到宁无愠,方慎自然老老实实地过来:“姐夫。”说着将好音递给了方诺。
“来了,先同你姐姐说会儿话,晚上还是要瞧瞧你的功课。”
方慎点头,宁无愠皱眉:“说话。”
“好。”
方诺瞧方慎也有些惊讶,看了看宁无愠,这人长眉微拧:“男子汉大丈夫,见人待客也这般,嘴都不张?”
“姐夫,我知道了。”方慎又说了一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确实不甚好听。
“你去忙,我跟他说会儿话。”方诺推了推宁无愠。
等宁无愠走,方诺让方慎抱着好音:“你姐夫的意思你可明白?”
见他不应声,方诺继续说道:“爹身子不好,方家早晚要靠你支撑门户,他本在忙公事,知道你到了特意回来一趟,便是将你当作大人看待。”
说罢看着方慎笑了笑:“确实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考了童生,又长这么大的个子。”
“姐夫良苦用心,我记着了。”
“那便好。”宁无愠这般,方诺也记他的好。
晚间宁无愠比平时回来的早些,先在书房考察方慎的功课,才一道用了晚膳。
“怎样?”
“慧而不专,心思并未完全放在读书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