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二少爷不是悄悄来的,他穿着宫中侍卫的铠甲前来拜见的。”另一个婢女微微摇头说道,“想来二少爷应该是得了陛下执意才来探望娘娘的,并非私自进宫。”
沈霄月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不由点了点头:“既如此,便请二哥进来吧。”沈霄月随意打理了一下自己,总算让她看上去没有那么憔悴,方出了内室去见沈天歌。
到外室后,她果然就见沈天歌一身银甲挺拔、风姿如许,不若之前偷溜入宫时穿着夜行衣,便松了口气,轻嗔一声:“二哥,你怎地入宫做了侍卫,可真是吓死我了。”
沈天歌先是一笑,然后就见沈霄月神情憔悴,这三分笑意便散去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心中确是自语,妹妹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宫中了,他定了定心神,开口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和想法一一与沈霄月道来。
初听沈天歌上一次偷偷入宫就被发现,沈霄月是担忧惊惶;又听他说陛下勤政爱民他极是敬佩,沈霄月心中涌起一股自己都不明白的自豪来。
而到最后沈天歌隐晦的劝她离宫再嫁,沈霄月悚然一惊,美目瞪向兄长:“陛下他与你说起了此事?”
沈天歌点了点头:“没错,陛下已经与我说清楚了,妹妹,你留在宫中也是虚度岁月,不如出宫罢!你日后总会找到你的如意郎君的。”
沈霄月面色复杂,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沈天歌见她如此,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妹妹,这些时日以来,我为陛下侍卫贴身守护,以我所见,陛下并非耽于儿女情长之人,你要的东西,他给不了。如今陛下既然开口放你出宫,你便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见沈霄月还是不肯答应,沈天歌心中一痛,到底不忍心见她如此执迷,便狠了狠心道:“你可知光是你出自沈家这一条,陛下就绝对不会让你怀有子嗣。”
沈霄月浑身一个颤抖,抿了抿唇,嘴唇轻颤,脸色煞白,有些事情她自己心里不是不知道,但她嫁妆不主动和有人点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垂下眼眸,沈霄月眸中露出几抹苦涩道:“二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陛下虽好,但他却并非你的良人。”沈天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沈霄月的头,语气满含温柔。
沈霄月抿紧唇,神色沉凝,声音极轻:“我知道。”
“娘娘,您不要呆坐在此了,奴婢看着心疼。您已经一日未曾用膳了,若是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微带哭腔的劝慰声好似从天边传来,如此虚无缥缈,没有一点真实感。
栖凤阁中,沈霄月呆呆坐在窗边,明媚大方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哀戚和憔悴,已经没有当初明艳惑人的美丽与傲然,她就像是被暴雨浇打过后的牡丹,艳色犹在,但明媚已失。
看着沈霄月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贴身婢女心忧不已,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可她只是婢女,实在是没什么法子能让沈霄月不要这样伤心,只能干着急。
自从柔嫔有孕的消息传遍后宫后,娘娘就是这副模样,呆呆坐在窗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可若说她心里难过悲伤,可她们却又没看见娘娘落泪,甚至偶尔她轻轻的叹息,微微上挑的凤眸中流转的眸光也非痛苦,而是失望和释怀。
她好像是在为柔嫔有孕的事情难过,又好像是思绪在云端飘飞,轻飘飘的没有着落点,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如此,又为什么伤怀。
沈霄月带进宫的两个宫女都是从小伺候沈霄月的,她们见过她们的小姐在西北风沙之地策马扬鞭,在炎炎烈日下纵马飞奔,笑颜灿然若阳,瑰丽而璀璨。
她们也见过沈霄月舞刀弄剑,偶尔清晨习练武艺时还会与兄长战得热火朝天、不分上下,一手长枪惊若翩鸿,舞起来枪影成林,极是炫目。
可她们却从来没有见过沈霄月这样失魂落魄、伤怀恍惚的模样,不免的,这两个最是忠心沈霄月的婢女对宴君贤充满了怨念和些许的埋怨。
沈霄月一直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好像塞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既是为柔嫔有孕的事情惊讶,又是为宴君贤的欺骗愤怒,又是为他不爱她而难过。
其实沈霄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伤怀什么,到底是因为宴君贤一直在欺骗他,还是在为……那个自称一直是宴君贤替身的那个人伤心。
沈霄月甚至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为何,甚至不知道在那些时日里,他陪伴着她的时间有哪些,他对她又是何等感情。
可是她就是难以克制的去想,如果他真的取代了宴君贤成为帝王,那么他们之间该如何呢?他说,她可以出宫再嫁。可是沈霄月却并不确定出宫再嫁于她而言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不说她离宫后那些人是不是会用有色眼光看她,也不管她是不是能找到合心意的男子,光只是宴君贤与那个她不知道姓名的人,就足以让沈霄月犹豫。
她当初入宫,是真的喜欢宴君贤的。宴君贤十六岁登基时,她才十三岁,那时豆蔻年华的沈霄月一缕情丝便寄托在了宴君贤身上,所以当初不顾父兄反对执意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