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去监狱看甄剑。
穿着囚服的甄剑,剃着板寸头,两鬓花白。
她望着苏洱,张嘴要说什么但最终只脱口而出三个字:“对不起。”
“甄珍已经过世了。”
她没把谋杀告诉他,只说流产大出血抢救不回来,甄剑捂着脸在那低泣。人到晚年想为曾经犯下的错误忏悔,但已经太迟。
苏洱探监完毕出来,眼前有道人影一闪,她下意识顿步发现来人是杜管家。
她皱皱眉,绕开他往前走。
“苏小姐!”
杜管家紧跟上去,“苏小姐,我家少爷正病危。”
“和我没关系了。”她眸光稍晃,并没停下来,只冷冷回答他:“请你们以后不要来打搅我!”
杜管家不依不饶:“那天你离开白漾湖后少爷就呕血了,你被沈景致放火差点烧死的时候,是少爷及时赶来救你出火场。他只有一条腿,扛不得重物但硬是抱着你离开,整个背被滚烫的木条压伤现在还起着血泡血肉模糊的。”他嗓音发抖:“少爷是做了很多错事,可那些全是因为他爱你。”
她终于站停,脸上却带着苦笑:“爱?你称那些伤害我的事,叫爱?”
“就算你恨他,可是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上,拜托你去看看他,哪怕就是骗他说你原谅他了,也总归比现在让他好过。”
“抱歉,我不想欺骗他。”
见她这么冷血,杜管家也不顾及什么,上去拽着她意图强行把人拖上车带走。
苏洱看他一把年纪并不想冒犯,没想到他竟然来硬当即顾不得太多奋起反抗,两人这么推搡着,苏洱脚底踩到石子身体往后栽去,眼看将要摔下后背被一只大手托住,幸免于难。
陆衍之将她拉到身后,似笑非笑得问杜管家:“请问,您怎么称呼?”
“苏小姐!”
杜管家压根没想花心思应付他,只是冲苏洱叫唤。
苏洱小声告诉他:“这是杜谨言的管家。”
他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接着说:“很抱歉杜管家,小洱今天的探视行程已经结束,我们要回家了不准备去给你的少爷道声午安。”
杜管家还要上前,被陆衍之掏出的请柬挡回去,“回去告诉杜谨言,小洱没空再陪他玩狼人游戏,我们很忙快要结婚了,如果他能撑到月底死不掉,我会非常期待他来参加陆氏的婚礼。”
“你们……要结婚了?”
杜管家看了几眼请柬,有点不敢置信得望向她。
管家掉转头再不理她,径直进屋去。
铁栏外一条干道新浇了水门汀,天色绵沉不多会就下起细茫茫的雨丝,站在上头只觉得脚底要打滑了。苏洱寻个地方另站,等雨雾越来越密,她抬眸见二楼窗帘微动。
与此同时,管家撑着伞疾步走出来,面色依然不悦得松了门锁:“苏小姐请。”
她跟着进屋,擦拭掉鞋底水渍按照管家的话往二楼去,杜谨言拄着手杖站在窗边,见她身上湿漉漉的发梢还沾着水,马上去拿喊管家拿来干毛巾及热茶。只是毛巾还没碰到她,她兀自倒退冷冷瞪着。
杜谨言有点无措:“小洱,你不要这么看我。”
“我去过沈景致的住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眸光黯淡下去:“你怀疑是我?”
“不是你还会有谁,先杀沈景致再抢走关于你的犯罪证据,杜家再尽力周璇,你杜谨言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杜谨言闻言看了眼端茶进来的管家,后者心虚地低下头,搁好茶就关门退出去。他深吸口气,面有痛色:“不要这么揣测我,小洱,我会很难过。”
苏洱嗤笑:“连自己的孩子都敢杀,也会难过吗?你让沈景致杀死我肚子里孩子、杀死恬恬的时候你有难过吗!我本来对她的话还抱有怀疑,可你之后做的一切全印证沈景致说的不是谎话。“
事到如今,他仍想隐瞒:“我没有。”
“没有?那么瓷娃娃里的窃听器又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他终于呈现慌乱的表情,走上去试图去拉她的手,但苏洱厌恶至极得甩开他连续倒退,杜谨言的眼圈迅速泛红,语气也逐渐哽咽起来:“小洱,原谅我。”
原谅?
真是可笑,那么多的事让她每次都濒临在奔溃的边缘,怎么可能原谅。
苏洱说:“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像是抵御脆弱的最后一根支柱倾塌,杜谨言双肩颓然垮下,见苏洱转身要走他惊惶得扑过去自后抱住她,她没来得及反应叫他推压在门上。冰冷的门把就抵在肚子上,咯得她发疼发酸,她要叫已经被他翻转过去掐着脸吻。
那吻和陆衍之是完全不同的蛮横,有种豁出一切得尖锐。直在她脸颊眉梢里辗转,最后撷住唇瓣似要将她整个吞裹入腹。苏洱又惊又怒,挣不掉最终下足狠心往他断肢处撞,那里薄且脆弱禁不起这么粗蛮对待痛地他倒退一步跌倒在地。
他疼得额角全是冷汗,痛心得凝着她:“你就这么恨我。”
“是,我恨不得你死!”
她呼吸急促,未从刚才惊惶里缓过劲,只觉得咬牙切齿:“今天来就是想亲耳听你承认这些事,杜谨言,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小洱!”
他绝望得叫她的名字,想站起来又无法立刻站起来,只能看着她开门离开。杜管家听到楼上两个人的争吵,又见苏洱气冲冲跑下楼离开,赶紧走上去查看。
“少爷。”杜管家跑上去搀他,他试图站起身去追终被管家拦截住,他无助得望着雨雾里尚未关合上的铁门,哇得一声吐出口血来,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得往后栽。
满屋只剩下惊惶及杜管家得喊声:“叫医生,快叫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