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来的激战让周苛卧不解甲,他的左肩在前日的战斗中负伤,于是周苛就把胳膊绑起来继续作战,现在伤口位置已经彻底发炎了。今天周苛感到身体发热,脑袋生疼,强撑着做出一副安好的样子来见楚国的使者。
这个使者一见到周苛就大声说道:“周大夫,麾下是个楚人,为何要与楚王作对?如果周大夫愿意归顺,楚王愿意立麾下为大将。”
周苛听完哈哈笑道:“我还以为项羽是来对我说,要是我肯自杀,他就赦免全城父老和守城的将士,虽说项羽从来都是言而无信,但我还想了几个办法,希望能救一些人命。可没想到居然是劝我为他效力,我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力!”
“麾下是楚人啊,”使者还不肯放弃:“为何要与父母之邦作对。”
“胡说,”周苛嗔目喝道:“我家世世代代都效力楚王,而楚王乃是熊氏,什么时候变成项氏了?我追随汉王起兵,就是要取下项羽的首级,祭奠楚国的历代先君。”
说完周苛就把项羽的使者轰了出去。然后传令士兵做好战斗准备,他估计荥阳的最后时刻就要到来了。
在准备带兵出去拼杀前,周苛又唤来几个卫士,让他们立刻去把魏豹杀了:“今天项羽亲自上阵指挥了,我已经是精疲力竭,看来是等不到大王的援军回来了。魏豹断然不能落到项羽手里,他肯定还会归顺项羽,给大王制造麻烦。”
下达了这个命令后,周苛就带着其余的卫士,义无反顾地朝着前线去了。
使者回去见项羽的时候,不敢说周苛痛骂他了,只是说周苛坚决不投降。
“都是逆贼,”项羽站在城墙上,把手在城垛上重重一拍:“明明是楚人,为何都要反楚?”
说完项羽就下令进攻。
在项羽的亲自指挥和督战下,楚军一举击溃了疲惫不堪的汉军,夺取了整个荥阳。周苛带着近卫和楚军巷战到底,最后力尽被执。
得知周苛在城破前把魏豹杀了,项羽对这件事倒是无所谓。项羽和刘邦打了这么久的拉锯战,楚军损失的兵员已是数以万计,这么大的损失让项羽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所以项羽最近动了向刘邦学习的想法,打算开始招降纳叛,设法和刘邦一样从俘虏中获得些补充。
故而项羽今天耐住性子,没管周苛给自己造成的巨大伤亡,反倒亲自劝降他,再次重复之前使者说过的条件,只要周苛投降,项羽立刻就任命他为大将。
“你没有统御我的能力。”周苛被绑上来的时候,和纪信一样全身浴血,他一只眼睛被伤得已经睁不开了,周苛只能更用力地睁大另一只眼,把它睁的圆圆的,对项羽怒目而视:“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且不说汉王对我有救命之恩,光是他义释乡亲的壮举,就不是你这个弑君篡位的狗贼能比得了的!”
说完周苛不再面朝项羽,而是对周围的楚军官兵喊起来:“项羽根本不是汉王的对手,你们大都不是黔首,世受熊氏的恩惠,为什么要陪这个逆贼一起死?”
项羽脸色铁青,大喝道:“把他也扔进鼎里去煮。”
周苛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大声高呼:“快投降汉王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们侍奉这样不忠不义的逆贼,难道都不觉得羞耻吗?”
烹了周苛的同时,项羽下令屠城,杀尽汉军的降兵和满城的百姓。
“谁敢和寡人作对,就只有这一个下场!”项羽杀气腾腾地叫道,周苛的怒斥深深地刺痛了他,当时周围楚军将士都陷入沉默,没有一个反唇相讥,让项羽暗暗心惊:“让天下人都看看周苛的下场!和寡人作对的都得死!”
……
今天刘邦正在给使者写信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探马匆匆赶来,向他报告道:“荥阳陷落了。”
刘邦抬起头,持着笔的手都僵住了。
“谁说的?”周昌抢在刘邦之前,跳将过去抓住这个探子的领子:“我大哥突围了吗?”
好几个人冲上去才把周昌拉开,否则他几乎要把探子扼死。
这个探马咳嗽了半天才恢复说话的能力,继续说下去。这是敖仓一带的楚军刚刚流传开的说法,被汉军的探马及时侦查到,不过这个消息是否准确还没有经过确定。
“孤今晚去修武,”刘邦扔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宣布道:“就是今晚,孤一定要拿到兵权。”
“大王。”夏侯婴叫了一声,虽然最近三天里,韩信、张耳有两天没见刘邦的使者,但万一今天他们又召见怎么办?那刘邦立刻就会穿帮,而刘邦秘密潜入修武,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要是和韩信、张耳撕破了脸,刘邦就会立刻遇到危险。
“如果没有修武的大军,曹参是顶不住项羽的。要是被项羽攻破洛阳夺取了三川,那孤就会被堵在关中再也出不来了,甚至可能会连关中都一朝失去。”刘邦断然说道:“孤的国家就要灭亡了。如果韩信、张耳得知荥阳失守,他们一定不会继续这样麻痹大意,那样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完后刘邦就下令,派一个使者提前去修武,找机会暗中通知郦食其准备动手。等这个使者出发后,刘邦就让周昌、郦商和夏侯婴做好准备,然后掐好时间出发,直奔修武而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侦查,刘邦对赵军的巡逻圈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距离第一道巡逻圈还很远的时候,刘邦就让其他的卫士留下,只带着夏侯婴等三个人继续前进。
“要是这个时候遇到一伙山贼!”夏侯婴有些紧张,一边左顾右盼一边说道,刘邦身边的卫士已经很久没有少于一百个人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卫队显然会导致巡逻队起疑。
“我们做山贼的时候,会袭击几个骑马的武士吗?”刘邦沉着地说道,还开了一个玩笑:“而且就是杀了我,项羽这么小气的人也不会给他封侯的。”
“哈哈,项羽确实是小气。”夏侯婴笑了两声,才觉得不妥收住了声音。
在通向修武的道路上,刘邦遇到一波又一波的巡逻队。
“这两个狗贼,倒是很注意自己的安全。”又应付了一支巡逻队后,周昌红着眼睛说道。
“若他们连这个都不做,那孤如何敢把大军交给他们统领,”接着刘邦又对周昌喝道:“不许对大将不敬,孤还要拜他为相呢。”
周昌听完没说话,脸上的胡须却炸了起来。
“如果你兄长没能逃出来,”刘邦把周昌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地对他说道:“孤会封你为侯,但你依然只会是一个将军,孤不会让你去接你兄长的御史大夫,因为你没有那个能力,孤给你那个职位只是害你。而韩信,他有当相国、大将的才能。”
“臣明白。”周昌张口说了这三个字,突然声音一变,就哭了出来,随着这一声,周昌整个人都崩溃了,竟是嚎啕起来。
“莫要如此。”刘邦停下马,和其他两人一起默默地看着周昌痛哭了一会儿,才安慰他道:“说不定你兄长已经脱险了,我们回洛阳的时候你们兄弟就能重逢了。”
“是,大王。”周昌擦干眼泪,继续护卫着刘邦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