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衡玉自请南下,元宁帝当即应允。
江南是守旧派的大本营。衡玉要把江南官场撕出一块口子,既为扫清官场沉疴,也为了把守旧派中的贪官污吏拉下马,然后让改革派的人顶上去。
待此事完成,朝廷一个极为严重的弊病去除,改革派实力大增,改革前景越发光明。
——她的老师,也可真正欣慰无憾。
衡玉下江南,理由用的是过来游玩,但这个理由信的人不多,江南半数官员的神经都被挑动起来。
对此,她只做不知道,直接去湘城寻甘语——甘语现在在湘城担任正六品长吏一职。
两人见面后先是叙旧,甘语才笑道:“你下江南的动静闹得太大了。”
“就是大一些才好,江南和闽地不同,我需要他们动起来,才能混水摸鱼从中得利。”
“齐珏的老家在扬州,他还在孝期,你若是路过那里可以去见见他。”
说起来齐珏的仕途也是比较坎坷,之前齐鹿逝世,他身为孙子要守一年的祖父孝。才刚守完祖父的孝期,他母亲又病逝,齐珏只得再守孝三年。
衡玉想了想,笑了下,“只怕齐珏不愿意在扬州与我相见。”
甘语微愣,“为何?”
“聪明人大概都能猜到我想对哪里出手。齐珏的家族和盐政牵扯太深,他的叔父任扬州刺史,也是齐家官职最高的人。”
如果她要查盐政,齐珏的叔父十有□□是跑不了。
甘语问:“……家族和他的政治理想,你说他会选哪个呢?”
毫无疑问,齐珏是支持新政的。但当他的政治理想和家族利益有冲突时,他个人会如何做选择?
衡玉肯定道:“当然是家族。家族供养他,精心教养他,不是为了让他站在家族的对立面,而是想让他成才后回馈家族。”
“但还是试一试吧,如果齐珏的叔父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免他一死。”
事情的确如衡玉所料。
看着齐珏的来信,衡玉只回了他一句话——“与我而言,家族只能为我所用。我之意志即为家族的意志,我之利益即为家族的利益。”
对此,齐珏也回了她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我受家族恩惠极多。”
他的个人意志,是永远敌不过家族利益的。
从齐珏这里撬不开口子,衡玉只得另外寻找机会。
随着衡玉在江南待的时间越久,江南官场越发风声鹤唳,不少人都是提着心在度日。
与此同时,帝都白云书院陷入一片哀悼中——致仕一年多的山余于深夜无疾而终。
远在闽地任官的山文华要辞官回家守孝,他快马加鞭赶回帝都,看着灵堂上那副棺木,整个人痛哭失声。
随后,山文华遵循父亲遗言,将他葬在白云书院那片茉莉花林畔。让他于青山绿水间,与老友左嘉石做个伴。
入土为安时,山文华将一支打满茉莉花的花枝轻轻放在墓碑前,“爹,这是傅小夫子让我代她放在您墓前的。”
说着说着,山文华又有些流泪的冲动。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山文华扭头,瞧见是陆钦,连忙从墓碑前站起身来,“院长,您染了风寒,还是别出来走动了吧。”
扶着陆钦的胳膊时,山文华才发现两年未见,他瘦削得吓人,几乎都要脱形了。
眼泪没有止住,山文华轻轻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