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文华回到宿舍时,其他人已经起床,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一群人热热闹闹过去,凑在一块儿聊天,猜测这个游戏结束后,书院会再出什么新游戏来吊起他们的胃口。
有人吐槽一句,“书院的心思大家不要猜,往往一猜一个不准。”
众人:“……”
回家休息一天,神清气爽再来书院上课,众人被督学喊去馆藏阁商议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里一个激灵,有种“来了来了”的感觉。
他们踏进馆藏阁一楼时,果然看到一身白底红边学子服的衡玉懒洋洋倚着书架,两手抱臂在等他们。
“过来得也太慢了,下回再让我等那么久,所有人就先去蹴鞠场罚跑五圈。”
前两天刚对傅衡玉升起的一点点好感,在听到她说这一番话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山文华撇嘴,“在蹴鞠场跑五圈,得耽误多少时间,那不是要让你等更久?”
“都等了一刻钟,我可以为了让大家锻炼身体,再多等两刻钟。”
衡玉也就是说笑罢了,瞧着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手一挥,示意他们盘膝坐下,她开始给众人介绍书院的新规矩。
“首先,要恭喜诸位完成书院的入学任务,让白云书院第一个游戏取得圆满的落幕。”
“我听督学们说,你们昨天在食堂讨论书院还会出什么新招数来和大家斗智斗勇。”
“其实是这样的,原本我觉得你们已经养成了刻苦学习的习惯,没想到诸位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有游戏督促。于是我决定顺着大家的意思,再想出新的游戏,让大家保持着入学第一个月的高效率,玩得开心,也能学得安心。”
衡玉站在台阶上说话,山文华心头一咯噔,小声嘀咕道:“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赵侃拍了拍他肩膀,“你就听她瞎忽悠吧。”
顿了顿,赵侃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确定,“其实还真不好说,她这人吧,压根没摸透。”
听完两个人对话的甘语:“……”
傅衡玉这恶劣的性子,摆明了就是在忽悠大家。山文华被忽悠了也就算了,怎么连赵侃也被忽悠了呢。
台上,衡玉又笑了笑,“话本游戏是我们书院思考了很久后才想出来的游戏,因此准备充足。现在临时想的游戏,趣味性是够了,游戏奖励却不能是话本和周边一类事物。”
一听到这,甘语心头一咯噔。
看来,傅衡玉这一回还真没忽悠他们啊。
衡玉还在继续说话,“在完成日常课业的基础上,书院每五天会给大家布置一个任务。最先完成任务的学子,可以设置惩罚环节,其余所有学子必须接受惩罚。”
瞧着众人的积极性再次被调动起来,衡玉笑笑,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里”,直接转身离开。
她踏出馆藏阁时,夕阳余晖正好铺洒满这一片区域。
衡玉脚步微顿,手臂抬起遮挡在眼前,挡住那有些刺目的光芒。
【零,这个游戏真是你临时想出来的?】系统好奇道。
它也听到了山文华、赵侃他们的议论,一看衡玉闲了下来,立马冒出来发问。
衡玉眉梢微挑,“怎么可能?别看那帮纨绔子弟们上个月一个比一个乖,真不用萝卜在前面吊着他们,不出半个月,得有起码半数学子被打回原形。”
“和努力比起来,偷懒真的太容易了。”
早在白云书院开学之前,陆钦和她就已经设想好第一届学子的培养路线。
能提前准备好,又何必打些没准备的仗。
回答完系统的问题,衡玉踩着夕阳往外走,打算去向陆钦请安。
最近这两天,陆钦一直在和山余等人商议,想要集体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开放言论,通过学子议政无罪的律法。
他们的前期准备得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等过两天上早朝,在那时山余会亲自上书。
官员们在搞事,为了提高年轻学子话语权而努力时,白云书院的年轻学子们正在蹴鞠场里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该死的傅衡玉,以后她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过分了过分了,老子一定要努力学习掰回一城。”
“这人简直没有任何同窗之情!”
四天前,书院督学出了一道题目考察学子们。
赵侃和山文华他们都在努力,就在第四天,赵侃即将达成督学的要求时,衡玉脚步轻快走到余督学面前,当着一众同窗的面,笑着对余督学道:“督学,我已完成你出的题目。”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她顺利完成考核,并且提出自己想好的惩罚内容——在蹴鞠场跑五圈挥洒汗水,再练习完一本字帖。
当场赵侃他们都要气吐血了。
他们都知道,傅衡玉的水平和他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因此大家从没把她当成竞争对手。
又不是傻的,干嘛要用变态的水平线来要求自己?
结果就在他们中有人要完成任务时,傅衡玉杀了出来。
累死累活终于跑完五圈,赵侃他们缓过气时,才发现衡玉和陆钦正站在蹴鞠场边缘围观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讨论过后,决定过去向陆钦告个状,让衡玉退出他们的比试中,让他们这些水平相当的菜鸡们互相折磨彼此。
可态度素来温和的陆钦,这一回却半点儿也没体谅少年们,温声道:“这个游戏,是针对所有学子的。她可是你们的同窗?”
“是我们的同窗没错,但她的学识远超过我们啊。院长,这个比试不公平。”
陆钦笑,坚持自己的看法,“她如今不过十一二岁,学识就算比你们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呢,只要努努力你们想赢过她很容易。”
“再说了,你们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亏,不想趁机把场子找回来吗?她退出这个游戏,就意味着惩罚也和她没有关系。”
衡玉无辜笑笑,顺着陆钦的话接着忽悠,“就是,我的学识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分明是你们还不够努力。”
这——
少年们面面相觑,最后决定——肝了!
为了让傅衡玉也栽倒,总要付出些什么的,不能让这性情恶劣的家伙再那么得意了。
于是义愤填膺的少年们,气冲冲赶回宿舍,练字的练字,背书的背书,非要争那一口气。
衡玉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啧一声,“果然不亏是曾经走马遛狗的纨绔子弟,别的不说,精力很好。”
她这个做法,其实就是“鲶鱼效应”。将凶猛的猎物投入到猎场中,借此提高其他弱小猎物的竞争性。
只让白云书院的四十一名学子互相竞争,他们很难看清楚自己和天才的差距。
毕竟他们年纪都不算小了,起步比其他人晚,现在就只能靠加倍的努力补回来。
听到她的话,陆钦哭笑不得,“你啊——”
话中之意未尽。
这种做法,效果很好,也很容易把衡玉推到一众学子的对立面。
不过衡玉乐在其中,陆钦想了想,也就放任了。
埋头苦练字,埋头苦学习,再苦哈哈接受来自衡玉的碾压。
不知不觉间,春夏交替,白云书院人工湖里的莲花盛开过又衰败,书院学子们入学已有五个月时间。
这段时间里,在陆钦和一众文臣的努力下,朝廷通过了“学子妄议朝政无罪”的律法。
律法通过当天,衡玉陪着陆钦去祭奠故人。
这位故人,曾因妄议朝政获罪,明明才华横溢却一直入仕无门,最后志向被时光所消磨。
故人一病不起,残躯埋于帝都郊外。
陆钦将杯中酒倾倒,洒于地底,“有时候总觉得岁月就是一个轮回。”
衡玉好奇抬眸看向他。
“在你们身上,我总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陆钦话语微顿,“说是轮回也不对,大概是一个补撼的过程吧。把我曾经遇到过的遗憾一点点弥补起来,让你们不会遭逢到和我一样的变故。”
他这个院长,长这些少年们四五十岁,早已历遍人世之艰辛。
除了教导他们学习纸上的文化,还要教会他们为人处世,更希望以一副残躯,尽力为少年们铺平未来之路。
“那事到如今,老师还有什么遗憾吗?”
有,朝廷已经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若再不革新,早晚有一日……
陆钦微微垂下眼,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满是温和。
他说:“没有了。没有遗憾了。”
声音轻而坚定。
“现在我只希望看到他们考取功名,看到你步入朝堂。”
“是这样啊。”衡玉也微微垂下眼,“老师,我知道了。”
墓碑已经清理干净,两个人又在墓碑前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天色有些暗下来,衡玉才扶住陆钦,温声道:“天色不早,老师,我们该回书院了。”
坐马车赶回到书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衡玉扶着陆钦下马车,和他一起走进山门。
结果两人才一进山门,就发现不对劲。
山门边上,齐刷刷蹲着四十一号人,每个人现在都双眼发亮死死盯着衡玉。
眼神那叫一个凶残。
“干嘛呢?”衡玉抬头望天,月圆明亮,“今天是月圆之夜,你们一群狼蹲在这里望月长啸吗?”
她这句话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少年们嘿嘿狞笑起来。
“傅衡玉,你也有今天。”
“终于轮到你了!终于你也要接受惩罚了!”
“为了这一天我们大家容易吗!”
他们的欢呼声杂在一起,十分凌乱。
但衡玉还是听出了他们的意思。